(哈哈——這就怪了!)

這個男子已經多次被澱君強命把盞,也許她已經向他伸出了寵愛之手。

想到這兒,曾呂利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大膽起來。

“木崎將軍,不,彥六將軍,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瞞的?”

“這……您說我隱瞞了什麼?”

“隱瞞了,一定隱瞞了重要的事。在你臉上寫明了這一點。”

“這……這……那……”

“你說女主人的城裏用不著男廁。這樣說的不是石田將軍,而是殿下直接命令的吧!”

聽到這兒,年輕的木崎彥六終於可以暫且舒口氣了。

“這……這……宗拾先生大概知道吧?”

“哈哈哈……知道,知道。其實,此事殿下從陣中已有來信。你暫時離開一會兒!”

對於堺地的怪物曾呂利來說,木崎彥六之類簡直像幼犬一樣。

他斥退彥六後,便從正麵凝視著澱君。

彥六如此狼狽,命令他的女人必然會有某種反應。他想證實一下……

可是,澱君並非會因這種直視而畏縮的平常女子。

“是嗎,還有來信?”她連眼睛都不眨地自言自語道,“以前的信中曾提到過將島津一夥全部帶回京都。除此之外,對我而言還有什麼事?天氣太熱了,簡短點兒說來。”

“是!同以前一樣,島津義久並沒被殺……可是,這次的信中,寫了殿下非常溫和的惦念之情。”

“要說惦念,每次都寫了。快點說吧,聽完了好去吃晚飯。”

她全然沒有一點兒盼望秀吉來信的樣子,但這也並非沒有道理。

(然而,如果這個女人領悟了操縱秀吉的意義的話,那就了不得啦……)

這種想法再次掠過曾呂利的心頭。

“哎呀!剛才您的話如果傳到殿下耳朵裏,他該會多失望啊。殿下對您,用俗話來說簡直是著迷了。”

澱君不禁聳聳肩膀皺了皺眉。總歸是不能說壞話吧,但對待秀吉的征服還沒有服從的樣子。

“殿下說,這次的辛苦所增的白發如被您看到了您一定很痛苦。”

“哼!”

“殿下在信中說:因在陣中不能拔掉,隻是對你十分惦念……”

“曾呂利,你的牙還全嗎?”

“您是說牙嗎?這……”

“你是否曾對你的那位用缺齒少牙的嘴說過‘我想念你’的話嗎?”

“這個嘛,我是一個男人,難道會對那樣的老太婆……”

“男人和女人不同嗎?男人所討厭的東西女人也討厭。就到此為止吧!我要命侍女們準備晚飯啦!”

“您,請等一下。”

“哎呀!已經到了點燈的時候了。”

“您,究竟怎麼看殿下?殿下是一位結束連續一百二十餘年互相殘殺的戰亂、完成日本國統一的稀世恩人。”

“哼!豈止如此,他還調唆光秀襲擊我舅父信長,我的生身父親淺井自不用說,連繼父柴田勝家以及生母都慘遭殺害。我嘛,什麼愛呀被愛呀,從來沒想過。然而,遺憾的是,就在繼父、生母死的時候我成了俘虜,而今又被關進了這座監獄裏。”

“這就大錯特錯了!不是嗎?現在大阪城的北政所夫人已年近五十了。所以,她即使是昔日羽柴築前守的正夫人,也難以成為今天的關白太政大臣的妻子。”

“曾呂利,你說些什麼?你是以機智效力的近侍,但你的巧言利舌在我這裏卻行不通!”

“這您可就想錯了,縱然白發這麼多,關白太政大臣真正的夫人還是您啊!這是無可辯駁的事實。如果您注意到了這一點的話,那麼同淺井家有關的人自不用說,從織田的後裔直到本門的子子孫孫,都會出人頭地的。世間哪有具有這麼大力量的人物!您不僅僅是選擇了丈夫,而且是登上了眾人可望而不可即的地位了。”

“假如您再能生下一個兒子的話,那麼將來會怎麼樣呢?關白太政大臣的兒子是什麼樣的人,您想過沒有?”

如此說來,茶茶也還不是這個堺地怪物的對手。

反正逃脫不了的命運以及用來排遣自己的不服氣的反抗,終於成了某種思考的轉機。

“您以為如何?殿下是我們所有日本人的大恩人。您不想助這位大恩人一臂之力嗎?如果您一心努力的話,那麼您所希望的東西就會無限地展現在眼前。”

聽到這裏,茶茶的眼神明顯地變了。曾呂利的這一番話說到她心坎上了。

然而,澱君絕不是那種坦誠的人。她突然高聲笑起來:

“哈哈哈……你曾呂利講的事總是這樣離奇有趣。看來,我得多少改變一下想法啦。確實,我等女流之輩,任何人的孩子都可以懷上。哈哈哈,如果我生了孩子的話,那絕不可能是太政大臣的……這,連殿下自己也難以肯定。哈哈哈……”

這一番話和尖笑,使得曾呂利新左衛門不寒而栗。他感到這是作為一個女人向男人最不懷好意的挑戰。


居心叵測的茶會

六月十五日,秀吉一度回到築前的博多,直接在劃分街地的基礎上著手再建,並再次寫信命宗義調催促朝鮮國王盡快來朝。

一旦想到自己做了“誰也做不了的事情”時,其執拗也是天才的怪癖之一。誠然,當時尚未下決心出兵朝鮮,但是總感到有一種錯覺:隻要把博多建成一座對外的良港,那麼朝鮮國王也好,大明皇帝也好,或許會高高興興地前來朝貢。

因此,他再次寫信給宗義調,向其下達了命令。這樣,十九日在崎八幡境內舉行了盛大的茶會,招待神屋宗湛和島井宗室兩大巨商。席間,他痛痛快快地把築前、築後兩國賜予小早川隆景的旨意告訴了他們。

領主把築前、築後給了小早川隆景,且將與堺地相同的自由行商權,逐漸給了神屋和島井,以圖借二者的力量,把這裏建設成比堺地還繁榮的據點。

席間,他又下了一個決心,即返回京城後舉辦北野大茶會。

那些崇拜神屋宗湛和島井宗室的商人和市民們,紛紛前來觀看崎茶會,欲獻上熱愛和平之意的市民們,在四處搭起了葦棚作茶館,以至發展成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盛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