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隻是書院品詩會,在學子之間也是有貴賤之分的,早先分為上、中、下三席,一般官員的子女都坐在上席,商賈或是世家子女坐在中席,尋常人家的子女則坐在下席,另有一些特別被先生們看好的學生也會被邀入上席。
像是蘭惜這樣的學生,雖是商賈之女但因是庶女,原本隻能坐在下席,因為被先生們讚譽有加而讓她破例坐在中席,卻沒想到流雲這個不學無術的大小姐竟然會被邀入上席,這才讓大家忍不住看這位沐家二小姐的笑話。
流雲坐到上席後,和蘭惜相距甚遠,卻依然能感覺到她眼底的怒火,她忍不住勾唇一笑,她現在越來越能理解蘭惜心底的恨意了,也難怪她會如此恨她了,這個庶女身份帶給她的羞辱確實讓她無地自容,不過如今流雲可是高興地很,因為能看到蘭惜難堪的樣子。
“沐小姐是想到什麼有趣的事了麼?怎麼笑得如此開心?”說話的是同知大人的公子林晏,比流雲大了兩歲,眉目清明,是個十分俊朗的少年。
“沒有,隻是在想一會兒陳先生看到我坐在這裏,臉色應該會很難看。”吐了吐舌頭,流雲扮演了一個毫無心機的角色,帶著一份惡作劇的小聰明,一瞬便贏得了周圍人的好感。
官家子弟總有幾分優越感,同樣的商賈子女也有這樣的優越感,雙方難以共存,就如朝廷之上官員總是對商賈頗為鄙夷,總覺得商賈出身卑賤,難以當得大任,因而官家子弟也總是覺得商賈子女粗鄙不堪,沒見過世麵。
但是流雲這般調皮嬌俏的模樣,倒是讓他們這些官家子弟推翻了商賈子女精明計較的形象,對她也友善了起來。
不過,總是有幾個尖酸的官家小姐冒頭,“這倒是真的,我們可是聽說陳先生對沐小姐厭惡到了極點,甚至要求不上你們的課呢。”
說起來,這位陳先生倒也是個頗有才華的書生,卻是過於刻板保守,尤其看不上流雲這樣跋扈張揚的主,再見她毫無真材實料,整日隻是鬧事,更是厭惡不堪。
“沒辦法,我不得她老人家眼緣,有什麼辦法。”聳聳肩,狀似隨意,透著一股讓人喜歡的無所謂。
能在這麼多官宦子弟麵前這般自然,倒是讓人出乎意料。
實際上,‘萬堂書院’雖然海納百川,但是學生們依然會在心中將眾人分為三六九等,各自成團,官家子弟和商賈子女自然是分為兩派,倒也不是對立的兩派,如今商賈地位提高,其子女自然也跟著水漲船高,但是在官家子弟麵前依然顯得卑微。
“陳先生來了。”不知道誰,低聲說了一句,眾人極為統一地將視線投到了緩緩走來的陳先生身上。
‘萬堂書院’中先生不少,但是女先生卻極少,左右不超過四人,而陳先生的學問更是能與當代儒生一較高下,若非翎國不允女子為官,這位陳先生怕是早就入朝為官了,因而她在學生們乃至整個‘萬堂書院’都有著極高的位置。
這也是為什麼,蘭惜會費盡心機地讓流雲成為陳先生厭惡的對象。
“沐流雲?”幾乎是下意識地呢喃一句,陳先生的臉色果然微微一變,複雜之色一閃而過,定定地望了她幾眼,便越過了她往上席最前麵幾個給先生安排的座位走去。
見陳先生果然變色,眾人紛紛低頭偷笑,倒是流雲淡定地朝著陳先生望去,眉宇間倒也不是挑釁,隻是那般的坦蕩讓人不解。
“你怎麼坐在上席?”語氣裏倒沒有不屑,仿佛隻是詢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