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始終保持沉默,直到這一刻,她忽然動了,跪行了幾步到了沐青揚的腳邊,不再作小媳婦的委屈狀,她高昂起頭,直視她的夫君,不疾不徐地說道:“老爺就算要給妾身定罪,也要讓給妾身辯解的機會。這幾日忙碌大小姐的及笄禮,老夫人身子又不爽,妾身久未複發的哮喘昨日發作,妾身怕影響了今日的及笄禮便一直忍耐,昨日便早早地休息,因而竹香過來的時候妾身早已沉睡。”
她見沐青揚默不作聲便繼續說道:“老爺知道妾身素來淺眠,身邊伺候的人哪裏敢來打擾妾身休息,自然是壓著三小姐的事,更何況三小姐並未說清是妹妹身子不適要找大夫,妾身的人哪裏知道這些,他們不過是一心為妾身著想罷了。若是他們知道,他們的護住心切會鬧成今日這副局麵,他們怎麼會不來喚妾身?老爺,將心比心,若是老爺身子不適,忠叔難道不會攔著人不讓打擾老爺休息麼?”
薑氏的臉色微沉,她顯然沒有想到到了這個時候,林氏竟然還能憑著幾句話翻盤,她捏緊手中的錦帕,麵上卻不敢露出半分不甘。
流雲麵色自若,看不出悲喜,她早就知道不能低估林氏,她跟了她爹那麼多年,即使不懂得如何固寵,卻不會不了解她爹的Xing子,沐青揚終究是個嘴硬心軟的人,也許在商場上他是個無往不利的Jian商,但是麵對家人,他卻是個容易心軟的人。
不過麼,林氏了解她爹,她沐流雲也同樣了解,所以這一局,誰勝誰負,尚未定論。
“爹,姨娘待爹的心,爹比我們任何人都清楚,若是姨娘有心害人,哪裏會這般明刀明槍,夏姨娘身子不好,若是姨娘有心害她,她還能活到現在嗎?”蘭惜眸中閃爍著悲涼之色,淒淒地望著沐青揚,企圖讓他爹回心轉意,念及她娘的好。
這時候,憐影忽然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剛要跪下沐青揚使了個眼色給她身側的侍女,那侍女立刻拉住了她,他朝她擺擺手,示意她不用跪。
“老爺,三夫人菩薩心腸,與世無爭,也不願老爺為了她鬧得家宅不寧,今日的局麵是三夫人最不願看到的,可是有些話,奴婢忍不住,三夫人教導奴婢們要隱忍要大度,奴婢們也都遵照著夫人的意思在做,可是有些事奴婢們看在眼裏,卻是痛在心裏。”憐影沒有哭,連眼眶都沒有紅,但是她的眸中卻有一種瑟瑟飄零的絕望,仿佛讓人也跟著她一起莫名悲傷了起來。
她抿了抿唇繼續說道:“三夫人身子弱,到了冬日裏就特別怕寒,老爺一直以為是因為夫人身子弱,事實卻不是如此。前年冬日老爺出外做生意,三夫人為了三小姐硬是在雪地裏跪了四個時辰,奴婢把夫人背回來的時候夫人的身子凍得跟冰塊似的,差點就沒命了。當時老爺回府,問三夫人膝蓋為何會受傷,夫人告訴老爺是不小心摔傷的,老爺可知奴婢當時有多想告訴老爺真相。”
林氏瞪大了眸子,不可置信地望著憐影,她完全沒想到憐影竟然會在這個時候提起那麼久之前的事,更何況當時的事她和夏氏早就有了默契,誰都不會再提起,夏氏心中明白若是林氏有心害瑾涵,那她絕對防不勝防,所以為了女兒,夏氏便將當時的苦往心裏咽。
憐影的話,讓老夫人都動容,她從前雖然並不喜歡林氏,但是還覺得她是個懂分寸的人,卻沒想到她竟然如此惡毒,難怪夏氏的身子這般弱,原來是在雪地裏便凍壞了的,她還一直覺得是夏氏太過嬌弱,原來竟是這個道理。
“好你個林茹玉,竟然這般狠毒。”沐青揚怒氣滔天,眼前晃過當初夏氏那般含淚告訴他無礙的樣子,胸口便覺氣悶,他揚起手又給了林氏一個耳光,這一回林氏被打倒在地,再也爬不起來,她隻覺得眼冒金星,耳邊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