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過了片刻,門外忽然響起腳步聲。
“你可好些了?”慕錦兮將茶水一飲而盡,抬頭向門外看去,便見門前站著的並不是她想的那個人。
“你方才那樣太危險了。”蘇珩手中慣拿的折扇此番換成了一支玉笛,他敲了敲手心,“為了不讓二姑娘涉險,我隻好上來了。”
“不……不用你管。”慕錦兮難得結巴了一下,她也意識到自己趴窗戶的舉動太忘形了。
“寧寧。”蘇珩笑著,又湊近了一步,“你想聽曲兒嗎?”
慕錦兮瞪大眼睛看著蘇珩這番作態,心中盤算著他究竟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百轉千回之後扯出一個得體的笑容。
“蘇公子金尊玉貴,實在不敢勞煩您。”
讓蘇珩給她吹曲兒聽?她怕自己折了壽。
“船上枯燥乏味的很,也隻有這一兩點能滋潤心底的事情。”蘇珩修長的指節將笛子轉了一圈,“寧寧便是不想聽,我也是要吹的。”
“蘇公子。”慕錦兮果斷道,“您還是喚我慕錦兮吧。”
蘇珩眸光暗了暗,很快又重新勾起一抹笑容:“我問過侯爺,便是慕謹之也是這樣叫你的。我雖不才,好歹也想把你當妹妹看。”
慕錦兮狠狠閉了下眼睛:“不敢。”
“那便不當妹妹。”蘇珩的聲音壓了壓,笑意似從胸腔震出,眉眼都柔和了一些,“有時候,我真希望你肆意一些,剛剛那樣就很好。”
他這段時日看著,都替這丫頭覺得累。
慕錦兮別回頭望著窗外奔騰的浪花:“我便如輕舟,於翻滾不息的江流之中難得停歇,便連方向都由不得自己。”
蘇珩目光悠遠,抬起手將笛子置於唇邊。一陣嗚咽的聲音霎時充斥在房間的每一寸角落,如泣如訴。
不自覺地,慕錦兮的心情便隨著這哀沉的笛聲落了下來,幾欲紅了眼圈。忽然,樂聲乍轉而起,仿佛鴻鵠直衝天際,幾個音調驟然拔高,生生闖開一片天地一般。
而後,便是和緩又愉快的調子。
撥雲見日。
慕錦兮眼前驟然一亮,心胸也豁然開朗。
一曲終了,蘇珩放下笛子。
“你如今掛懷憂心的,隔上數年便會覺得也不過如此。無論難事還是波折,迎而直上,既是困於自己是一葉輕舟,便幹脆做那一艘大船,揚帆征戰。”
“我有什麼難事。”慕錦兮抿了抿唇,“我所求,也不過一如既往這四個字罷了。”
可要維持一個模樣,也很不易。蘇珩張了張嘴,輕笑著搖頭。
“觀蘇公子,倒是很有感觸。”慕錦兮不知道蘇珩沒回上京時候是如何過的,可養成如今這般性子也很不容易罷。
“除了看開,又能如何呢,隻求有朝一日再不用仰人鼻息。”蘇珩眉眼含笑,“讓人再也欺辱不著。”
慕錦兮心中微微一動。
她重生回來,頭一件想的事情便是輕鬆如意,讓麻煩再也找不著自己,可她便是就好端端的在園子裏站著,麻煩都能主動落到她頭頂。
原本是可以不管的,可誰知道這個不管,那個不顧,最後影響到的又是誰,又會不會堆積成根本解決不了的麻煩。
她一邊迎著麻煩而上,一邊又在想,什麼時候才不用這樣辛苦。
其實是可以的,隻要任何麻煩,都不足以為她造成煩惱和威脅。
可是如何才能做到這點?
“慕錦兮,蘇珩?”門口的聲音有些訝異。
慕錦兮扭頭,便見再次出現的鳳元公主精神頭似乎已經好了些許,領口還濕了一圈,應是仔細淨過了麵。
“殿下。”蘇珩單手持笛,略施一禮,“這原是殿下的閨房,在下冒犯了。”
說著,便走了幾步退到門外。
“難道是慕錦兮的地方你便可以隨便進了?”鳳元公主一手微微提起裙子,一手稍稍摸了下被浸濕了的不太舒服的領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