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2 / 2)

這個人,真的是她的父親嗎?

陌生感一旦冒出來,就再也難以壓回去,不可置信的神情愈加清晰。

慕遠很快又補充了一句:“兮兮,你要記得,你先是慶山侯嫡女,然後才是我的女兒。”

恍然間,慕錦兮忽然想起兒時的事情。

母親在病床上時捏著她的手,笑容恬淡卻又有些淒涼:“是娘親太沒用了,以至於要讓你受苦。”

她當初還回:“慶山侯嫡女,有什麼苦的呢?”

“便是這樣,才苦啊。”

慕錦兮每每回想起這一句,隻當因為慶山侯府雜事繁多,母親覺得太過勞累,以至於讓她受苦。可如今想起來,真的是這樣嗎?

她企圖回憶更多的事情,想想母親其他細碎的言語,心一點點沉了下去。

慕錦兮甚至在想,是否有一日,慕遠也曾格外認真地和自己的母親沈氏說過類似的話。

你先是慶山侯夫人,而後才是我的妻子。

想到這一點,過往信仰的事情瞬間崩塌。

她一直當慕遠是因真心愛重自己的娘親,再有老夫人那個前車之鑒,才一直不肯納繼室,可如果這都是她自己的想法,那慕遠真正的目的是什麼呢?

因為……一直沒有見到過一個合適的慶山侯夫人。

這樣的慕遠讓慕錦兮不寒而栗,她稍稍往後錯了兩步,奪門而出。

風在耳邊呼嘯,身後仿佛有豺狼虎豹追逐,是陌生的親情,又或是冷漠的影子,她生怕慢一點,就會被那些張牙舞爪的陰霾覆蓋。不斷有呼聲,一聲一聲喊著‘二姑娘’。

二姑娘?她原來沒有自己認為的那個家,又是誰的二姑娘呢?

怪不得慕遠在老夫人麵前不爭也不辯,卻不是想撐著表麵上的孝順和恭敬,而是不屑。慕遠不認為幾個老弱婦孺是能影響到他的,也不認為三房有能力頂替到他。

一個多麼自傲的慶山侯。

是了,慕錦兮恍然意識到。自己的親祖母沒得太早,祖父又頗為照顧繼妻,慕遠如何能有正常的親情之分呢?不知道有多少情緒壓在心底,他把自己偽裝成了一個正常的親人、父親。

思緒壓得慕錦兮幾乎要喘不過氣來。

“寧寧!”慕錦兮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住,耳邊的聲音驟然清晰起來,但她眼前仿佛還是模糊不清,一隻溫暖幹燥的手慢慢從她麵頰上擦過,慢慢擦拭掉她的眼淚,“怎麼了,出什麼事情了。”

慕錦兮吸吸鼻子,驀然抱住了蘇珩,眼淚徹底決堤,但依然固執地死死咬唇,不肯發出一些聲音,仿佛一旦開口就是認輸。

“寧寧,哭吧,哭出來就好了。”蘇珩心疼地將人擁在懷裏,單手扣住慕錦兮地後腦,讓她可以徹徹底底埋在自己胸口無所顧忌得痛哭一番。

“我錯了,我從一開始就錯了。”慕錦兮下意識捏著蘇珩的胸襟,“為什麼要抱有希望呢,他本來就不是父親啊。”

蘇珩下巴抵著慕錦兮的發頂,默不作聲,隻在這一刻遮風擋雨。

“你沒錯。”蘇珩輕輕拍著慕錦兮的後背,“我們都沒有錯。”

為什麼爹娘有問題,錯的卻要是兒女呢?蘇珩想起蘇氏偶爾對自己苛責又或是冷漠,對慕錦兮的想法感同身受。

他和慕錦兮是一樣的,得不到自己想要的那份親情。

區別是自己早早就看開,再也不抱希望。而慕錦兮,截止到方才,還是真真正正去把慕遠當父親一般敬重的。可無論是蘇氏還是慕遠,都不曾把他們當成兒女看待。

蘇氏需要一個讓自己翻盤的希望和工具,慕遠需要的是一個能拿得出手的慶山侯嫡女。

看他素來的作風,哪裏是在養女兒,而是在養寵物。便是偶爾流露出的心疼和關心,也不過就是惻隱之心,人之常情罷了,同昭和帝對鳳元公主的疼寵相比,相差甚遠。

慕錦兮在蘇珩懷裏哭了一陣,一開始是撕心裂肺不能自已,慢慢地抽抽噎噎也靜了下來。她拽著蘇珩的衣襟緩了一緩,慢慢地站直了身體,想要推開蘇珩。

“用完了就想扔,我可不放。”蘇珩的聲音帶著些許笑意。

“你笑話我。”

蘇珩的聲音竭力放輕:“我哪裏敢,心疼你還來不及,怎會笑話。”

慕錦兮吸了吸鼻子,難得露出少女心態的一麵,紅著眼眶道:“是我失態了。”

“便是在我麵前總這樣失態才好。”蘇珩輕聲哄著少女,“既然他這樣,你也不在意了好不好?多看看我,我絕對不會讓我家寧寧這樣傷心的。”

對傷害自己的人敬而遠之,對熱愛自己的人還以熱愛。

有人不值得,卻也有人能教你知道,什麼是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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