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間竟又被他清理幹淨了,被摔壞的玩具,連同那張毀壞了的床,已經收拾妥當,一齊被安置到了牆角。
他是這麼愛孩子,當他摔毀那些東西時,到底有多心痛呢?
而此刻,陸晉原就那麼睡在了地板上,胸前摟了條小湯圓曾蓋過的小被毯。
他睡著時臉上依舊冷沉,酒色未過,臉色熏紅,眉頭輕輕斂著,眉心處有著深深的褶皺,即便是睡夢裏,他也是如此的不安詳。
她的心好似被扯痛了一下,說不出的異樣的感覺。
剛欲開口,讓他去床上睡,可話及嘴邊,卻說不出口,生怕吵醒他後,再次痛苦。
以免她著涼,她將他毛毯拉了一拉,拉至他的肚腹。
……
翌日,嬰兒房所有東西被撤走了,而陸晉原也離開了。
她有些心慌,又急促地將家裏仔細搜尋了一遍,沒有他絲毫的氣息與溫度,好似昨夜他根本沒回來過。
這個夏天特別的漫長,她開始了一場艱辛的等待。
母親有空時會過來看她,給她帶一些營養豐富的燉品。
周六晚上的時候,父母又來這裏看她。
她病怏怏地開門,聲音低低弱弱地,沒什麼精神氣。
“爸媽,你們來了。”
陸曼如見到她沒精打采的樣子,心疼地握住她微涼的手。
“寶寶啊,夏天過去一半了,天天給你送補品,還是不見你長肉,不把身體養好了,怎麼好生育呢?”
生育?
馮寶寶心裏劃過一陣涼意,木木地抽了抽嘴角,眸子裏暗淡無光,淡淡道。
“那種事以後再說吧。”
“也是,那種事急也急不來。當務之急你得把身體養好了,再過一個月你又得去學校了,我和你爸沒法在你身邊時時刻刻地照顧到你了,再看看你現在這個身體和精神狀況,真讓人擔心啊。”
陸曼如說著說著,聲音便哽咽了起來。
她自己這前半輩子沒過到幸福的日子,而她的女兒打出生以來就一直受苦。
她真的不知道,當初說出那個秘密,答應他們結婚,是不是正確的?
“媽,沒事,不用替我擔心。”
馮寶寶扯了扯嘴角,牽強地露出絲絲慘淡的微笑。
“你瞎擔心什麼,我們馮寶寶是堅強的好孩子,什麼都能挺得過去的,是不是?”
潘晨輝笑眯眯的,拍了拍馮寶寶的肩膀,鼓勵著她要堅強地走過這段灰暗的人生。
馮寶寶無力地點了點頭,她心裏也不清楚,這次是不是真的能挺過去。
潘晨望了望這個冷冷清清的家,問道:“陸晉原呢,怎麼這麼晚了也不見他?”
這段時間,她也總是在想這個問題——為什麼陸晉原晚上不在家過夜了?為什麼又留她一個人了?
她也有很多個為什麼呢?
可是她卻無從問起,也無從得知。
看著馮寶寶呆滯的神情,潘晨輝不禁斂了斂眉,看了陸曼如一眼,後者亦蹙起了眉。
這就是他們真正的擔心之處,馮寶寶總是時不時地就神遊物外,眼神空洞,不知道她的腦袋裏究竟在想些什麼?
潘晨輝推了推馮寶寶,輕輕地問她,“寶寶啊,聽見我說的話了沒?”
馮寶寶微微怔了怔,傻氣地笑了笑,“陸晉原啊,他最近應酬多。”
陸曼如一眼便看出她在撒謊,“你們之間是不是出了什麼問題了?需不需要我去找他談談。”
有時候兩夫妻之間的問題,不是外人插手就能辦妥的,這個道理,作為過來人的她是很清楚的,但是,到這個地步,以馮寶寶稍顯幼稚的心性,和她那倔強的脾氣,就怕她不會先跨出那一步,所以她才想征求她的同意後,去找陸晉原談談。
“是啊,估摸著他還在為孩子那件事,生你的氣呢,我跟你媽再去好好勸勸他。”潘晨輝也是憂心忡忡地這樣說。
“千萬不要,他對我很好,一直都像以前一樣好,請你們不要打擾他。”
她說出這樣的話,自己都不敢相信。
其實,她根本無法確認陸晉原是否仍像以前一樣對她好了。
現在,她連他的行蹤都無法知曉,不過她也能大概猜出幾分,他在陪楊倩雪。
在她堅決的反對下,父母才答應不去找陸晉原。
在臨走前,陸曼如叮囑她一定要主動點,一定要跟陸晉原把話說開,這樣他們的矛盾才不會越積越多。
這夜,再次失眠,是她失眠的第三十三個晚上了。
即便把家裏的燈全都擰亮,她仍不習慣這樣孤冷黑暗的夜晚。
她的腦袋不受控製地在思索,這個時候,陸晉原會在幹嘛?會像她思索他一樣在思索她麼?
……
第二天,馮百川來電,說要找她談一談。
安靜清幽的茶館,馮百川點了兩杯普洱,早早地坐在包間裏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