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久王歎了口氣,道:“你在我這裏住了許久,我都不曾問你,為何你會自毀雙目?”
邪久王看著常少嬰那似乎並未有何變化的幹淨俊美的臉,幽然說道:“我知道,我知道,定是因為喜歡,因為不想讓自己為難!”
“她曾經說起過,若她沒有了那副容顏,還會不會有人喜歡——我那時沒回答,可是心是肯定的……所以才在離開了她之後,自毀了雙目!”
“你是想以此來告訴她,你喜歡她,絕不單是隻喜歡她的那副容顏?!”
常少嬰泯了口酒,淡淡的笑:“有一種喜歡,深入骨髓,銘刻於心,便是再也看不見她的容顏,卻也永生難忘!”
邪久王給常少嬰倒了酒,又將一壺酒悶聲倒進了自己的嘴裏,末了,借著酒勁,叫囂:“糊塗,糊塗,千辛萬苦上千年,才修得如今的生生世世不入輪回,你們,你們,卻總是招惹紅塵,苦了自己,傷了他人!”
似是有兩行清淚,從常少嬰依然如明珠般璀璨的眼眸裏落下,可是,他已經再也看不到日落,看不到晚霞,看不到那個人或喜或悲的容顏。
縱使他為她自毀了雙目,他並不覺得苦,可是他在那時,她來的那時,卻逃了,他心裏是怕的,怕她看到自己這副狼狽模樣,怕她為他難過,怕她會不知所措。
原以為,把她的容顏從眼前徹底的抹去,他就可以,慢慢的,慢慢的忘記她,可是她的腳步聲,她身上的味道,還有她獨特的氣場,都在他的記憶裏難以磨滅,他越是想忘記,卻越是記得深,像天青色時欲滴的雨,必然又決絕!
“也好,也好,也好!”邪久王猛的一口酒咽下,卻又嗆出了淚,他喃喃的說道,“一雙眼睛換一生的清淨,也好,也好,也好過於那被畫了句點的生命,一分一秒,都在靠近,靠近死亡,多麼悲傷,卻又得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隱著,忍著,掙紮著,真想看看他狼狽的樣子,一定很好笑,一定很好笑!”
鵲揚回頭瞧了瞧師傅,見他大醉,心裏直犯嘀咕:師傅上回喝醉,大概是三百年前的樣子,新釀海棠酒,想起了唐渺,這麼久不來看他,又氣又恨,上百罐的海棠酒,被他悉數砸了個爛……今天師傅又醉了,說些不著邊際的話,可該,還是因為唐渺吧,這世上大概隻有唐渺,叫師傅想起他時,心生煩亂,沾酒就醉!
這世上的事,正是越著急,便越湊巧。
夜煙凝回了釋雲宮,正與花欲辭商議,如何去帝禺島的事,不成想,手下卻十萬火急來報:陸白羽帶兵四十萬進駐塗離島。
若說是旁人,夜煙凝自然不會理會,可如今帶兵的是陸白羽,而那塗離島無論是對戰魔族釋雲宮或者精靈族大陸,都十分便利——四十萬兵馬,想來這陸白羽定是難以咽下奪族之恨,想趁勢攻打精靈族大陸吧!
“這陸白羽,也算得上是女子當中的佼佼者,可惜性子隨他父親,分不清是非黑白!”花欲辭感慨道。
“是非黑白,原本就不易分清。”夜煙凝合上手裏拿著的書卷,淡淡的說道,“消息已經傳到虞冷城了吧,不知道那裏的人,分不分的清是非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