睨著他們可笑的表情,沐希寒心中冷笑,卻是愈發的覺得可悲。
“人的本性就是如此,你沒必要因為這個生氣,生活在這種法則中,自己能做的,就是要當一個強者。不管是金錢,名譽還是地位,這些都會讓你至少人前,不會聽到難聽的話。不管是想得到什麼,都要自己去爭取。”
顧衍風的態度稍顯冷漠,似有所感悟。
沐希寒並沒有多問,她所麵對的人或事還隻是在一個很小的範圍內,而他這幾年卻是幾乎看透了人世間的一切醜陋和陰暗。她很慶幸自己遇到的他,並沒有被這汙濁的世界所侵蝕靈魂,他堅守的心,始終都是暖的。
原本隻是為了送她,順便了解一切情況,卻不想在藥庫那番話傳出之後,顧衍風便被黑鬼以招親名義留了下來。
沐希寒似乎有些愧疚,但他卻並不覺得煩瑣,事實上,在知道了她在鬼門是受到這種待遇後,他便已經決定不會輕意的離開。不管以什麼名義,不管能做到什麼,他都希望能保護她,至少,少受一些傷害。
天黑之後,黑鬼特意為顧衍風舉辦了一個臨時晚宴。
首席桌,黑鬼端坐在主位上,身旁依次坐著鬼門名次排列高的老者,預留的一個座位是給顧衍風的。而輩份不低的弟子都隻能坐在次席,可見顧衍風的地位舉足輕重。
老麥麵色無異的領著著顧衍風和沐希寒走了進來。
目光瞬間聚集在兩人的身上,顧衍風穿著隨意,步伐沉穩,俊美如斯的麵容始終掛著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優雅而高貴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跟在他身後的沐希寒則顯得有一些拘謹,並不是她因為她第一次來到這裏,而是她出於本能的想要抗拒這些有色的目光。
她的冷漠防備永遠都會在遇到傷害的時候,用來緊緊的包裹自己,她並沒有想過很尖銳的去反擊,隻想著逃開就好。
“顧少爺,請上座。”
老麥恭敬的示意顧衍風坐到主席的位置,目光平靜的移到沐希寒的身上,他微額首,“小姐,請隨我入席。”
他的語氣並沒有多少起伏,但話一說出來,卻是有不少道笑聲響了起來。
沐希寒嘴角抿得有些冷,僅有的兩桌次席都已經滿坐,她很清楚老麥示意的,是那最角落的一桌,家仆的位置。
會是這種冷落和欺壓,她並沒有多少意外。
黑白分明的眸子輕輕的抬起,她微笑,姿態優雅,“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麵,就算給她多大的難堪,她都必須高傲而從容的麵對。
顧衍風輕闔了一下眸子,卻是在沐希寒邁步時,一把握住了她的手。
“我要跟你坐要一起。”
略帶撒嬌的抿起雙唇,他執扭的不肯她離開半步,不大不少的聲音,平靜的卻像是對所有的人說,他給出的身分絕對是尊貴的。
沐希寒睫毛輕顫,迎上他的目光,卻是有些為難的指著不遠處的餐桌說,“我坐那裏。”
“嗯,那我陪你。”顧衍風如此自然的接了下一句話,牽起她的手,在眾人驚震的目光中,他與沐希寒一同坐到了最角落的餐桌。
空氣,似乎因為他而凝結了片刻。
黑鬼臉色緊繃,犀利的眸子透出逼人的光澤,半晌,他冷聲對老麥說,“這麼失禮,還不去添一副碗筷,請顧少爺和小姐入主席。”
“是。”老麥立即執行。
直到這時,顧衍風才輕輕的勾起唇角,如一個勝利的王者牽著沐希寒坐到主席,如此強勢的宣告,卻更是集中在沐希寒身上的目光變得異常。
黑鬼不喜歡用餐的時候有過多的交談,所以這一頓飯,很快就吃完了。
散席之後,他攔下顧衍風,想以一個父親的名義和他談一談關於沐希寒的問題。顧衍風自然是很樂意,輕揉了揉沐希寒的長發,他寵溺而暗示著說,“不用等我了,好好休息。”
“好!”她笑的有些牽強,心裏卻是格外的不安。
回到住了十幾年的簡陋小屋,她竟然有一種恍然如夢的錯覺,她並不是一個會被物質影響的人,不管給她好或差生活條件,她都覺得無所謂。
因為這並不是家,不過是一個暫時棲身的地方,她從來都不會計較這些。
躺在隻能容納一個人的小床,沐希寒輾轉反側,卻怎麼也無法入眠。在黑暗中,她睜著眼睛,思緒卻是格外的清晰明了。
她一麵擔心著黑鬼與顧衍風的談話,一麵卻開始思考想關於盜藥的事情。
思前想後,她總覺得這件事情太過蹊蹺,不知為何,她聯想到前幾日她受到槍擊的事情。沒有一點征兆,隻是潛意識的覺得這兩件事情並不是巧合,可她怎麼想也不明白,到底目標是什麼?
就在這時,窗外突然閃過一道人影。
沐希寒渾身一顫,立即坐起身,隨著門外漸漸靠近的腳步聲她的神經漸漸繃緊。就在那一瞬間,她突然想到,或許這兩件事情相同的目標,是她!
房門被輕輕推開,黑暗中的人影慢慢走到了她的麵前。
借著窗外透進來的稀薄光線,沐希寒看清了那個人的臉,卻是驚詫的楞在當場。
……
顧衍風覺得沐希寒今天非常的奇怪,說不上來具體是哪裏,就隻是感覺。
但是他卻沒有時間去問她,索要一個答案,上午突然聽到消息,說已經找到了盜竊藥品的那個人。因為涉及內部人,所以黑鬼並沒有公開那個人的身份,隻是客氣的謝謝顧衍風這次的幫忙,隨後,便讓人送他和沐希寒回龍怒。
坐在車上,一如來時那般的沉默。
顧衍風緊抿著雙唇,幾度欲言又止的看著一直失神或者可以說是呆滯的沐希寒,心中的不安開始擴大,他終是沉不住氣,扳過她的肩,嚴肅的問她,“你到底怎麼了?”
“嗯?”沐希寒抬起眸子,卻是一臉的疑惑不解,“什麼怎麼了?”
“我是說你,你是怎麼了,為什麼今天感覺會這麼的怪?”顧衍風有小小的抓狂,眉心的結突突的挑著,倏爾想到什麼,他突然冷了臉,急問,“是不是昨天又有去找你,說了那些亂七八糟的話?該死,你沒有聽我的話,直接甩巴掌嗎?”
“嗬……”沐希寒失笑,眸子卻是沉了下,“你的思維能力還真不是一般的活躍,嗯……我的意思是你想的真的太多了,我隻是昨天晚上沒有睡好,有點累了。”
顧衍風一怔,莫名的有些窘迫,“哦,沒事就好。”他也有所察覺似乎自己太過緊張了。
之後,便又是沉默了下來。
顧衍風突然湊到她的耳邊,促狹的笑著問,“難道你不關心昨天黑鬼和我說了什麼嗎?”
“很容易猜呀,他肯定不會說什麼讓你好好待我的事情,隻怕,聊得更多的還是公事吧。”沐希寒略顯冷漠的笑了笑,“他應該很開心才是,在他眼中毫無利用價值的女兒竟然能找到這樣一個有地位的人,估計短時間內,他會借著這個關係和你有更多的合作。”
顧衍風的笑容微微僵了一下,卻是搖頭,“你猜錯了,昨天他隻是問了我一個問題。”
“一個問題?”沐希寒詫異的抬起頭,神色微凝。
“是,他問我,是不是真的想娶你!”顧衍風目光溫柔,有幾分笑意,“我當時的反應和你一樣,都挺意外的,我想所有的人都能看得出來,他對你是怎樣的態度。可我當時看到他的眼睛,那裏的感情都是真的,那一瞬他沒有騙我,或許他一直騙著所有的人。”
“不可能!”
沐希寒想也不想的便否定了他的話,笑容嘲諷,“他是一個怎樣的人,這十幾年來我看得很清楚,你若是告訴我,他對我還有一點點作為父親的感情,我絕對不會相信的。”
她的尖銳和冷漠毫不留情的拒絕相信這個事實。
顧衍風並不想逼著她去麵對,他知道她需要時間去調節自己,去改變那十七年都恨著,卻一朝被顛覆的真實。不管能否接受,她都需要很多的勇氣,先麵對這個心結,再用另一個事實說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