供銷社的布絕對是最緊俏的,所以楊素蘭先帶何方芝去供銷社。

這還是何方芝第一次來這種地方,門口上麵寫著幾個繁體的紅色大字“為人民服務”。

何方芝也是上工的時候,才聽李明秋說,現在的字跟以前有很大不同,是因為被簡化的。但這幾個字卻是繁體的,寫得氣勢磅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能寫出來的。她剛想問楊素蘭這字是誰寫的,卻被她拉著往裏走。

到了裏麵,她的心神立刻就被裏麵的東西吸引住了。

跟她前世不同的是,這個供銷社賣的東西挺雜,集布店,成衣店,糖果店,煙酒店等為一體。

楊素蘭徑直帶她到一處人擠人的櫃台前。

別的櫃台都是三三兩兩的客人,隻有這個櫃台是擠得裏三層外三層,吵吵嚷嚷的,熱鬧得很。

“我不要白洋布,我家裏沒死人,你給我拿這個幹嘛,我要黑色的。”

售貨員臉色陰沉地看著那老太太,“剛才不是有人說要白洋布嗎?”

後麵有人舉起手中的布票,大聲朝這邊喊,“我要白洋布,給我兩尺。”

說著扒開人群往裏擠,可前麵的人也是好不容易斬三關過五將才到了跟前,哪肯被她扒拉回去。

所以縱使那人手勁兒再大,售貨員也聞其聲,不見其人。

她臉都黑了,衝著那擋路的幾人道,“趕緊讓開,讓她進來買布。”

“憑什麼啊?我們先到的,應該先給我們裁。”

售貨員把布往櫃台上一撂,兩隻胳膊抱在一起,屁股一歪就坐到那個木製的高凳上,她吊著眼角看著這群人,“你們不配合,那我就跟你們耗,什麼時候這匹白洋布賣出了,什麼時候我才給你們拿別的布。”

這簡直是無賴透頂了。這白洋布一般用來做被子的裏襯或者家裏有喪事用來做孝服。平時誰會買這種不耐髒的布來穿。她這一匹布估計得好幾個月才能賣出去。

那幾個擠在前頭的婦女登時臉色都不好看了,可供銷社的銷售員自來就是脾氣大的,她們見她坐著不動,也拿她沒轍,隻好讓後麵的人過來。

“同誌,麻煩你給我拿兩尺。”剛才那個婦女好不容易擠了進來,傾著半邊身子,露出一口大黃牙朝她笑。

一股口臭味襲來,售貨員嫌惡地扇了扇鼻子。

她皺著小臉,朝對方揮了揮手,“往後退,口水別沾到布上,到時候該賣不出去了。”

那個婦女挺了直身體,繼續舔著臉朝她笑。

售貨員不緊不慢地裁好了布,“三毛三一尺,一共六毛六。”

等收完對方的布票之後,她把白布放了回去,又拿起架子上的黑布,朝剛才的那個客人道,“你要黑布是吧?”

“對!”

“要多少?”

“要三寸!”

售貨員臉都黑了,嘴裏咕噥一聲,“就要這麼點,你是做尿布嗎?”

其他人哄笑起來,買黑布的女人又羞又窘,可根本不敢再嗆聲,看著對方裁好布,付完錢之後擠了出去。

其他人紛紛舉著布票手伸向售貨員,等待她的眷顧。

“我要兩寸青色格子布。”

“我要四寸黑色勞動布。”

……

等輪到楊素蘭擠進去的時候,她驕傲地挺直了腰板大聲道,“我們要五尺五的布。”

一早上都是幾寸幾寸買的售貨員頭都大了。乍然間聽到有人要五尺五的布,差點愣住了,“你要五尺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