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一眨眼進入了1979年, 這一年,上麵決定在深圳、珠海、廈門、汕頭試辦經濟特區。
七月中旬,剛好放暑假, 張向陽和何方芝帶著三個女兒回了趟老家。
張母十分熱情地招待他們一家, 隻是對小女兒卻不是很熱情。
張向陽知道她有心結, 也不勉強。
第二日, 彭家木聽說他回來了,找上門來。
張向陽拿出從北京帶來的好酒, 何方芝又給他們做了幾個下酒菜, 兩人邊吃邊聊。
彭家木拍著桌子,一肚子怨氣, “馬大順想去深圳闖闖,我也勸不住, 正好你回來了,咱們一起去勸勸他。你說他好不容易找到一份工作, 還沒過試用期, 他就撂挑子不幹了,這是啥人哪。”
因為之前差點喪命, 馬大順倒沒有再幹那些危險的事情。可他的性子並不是老實本份的。年初花了點錢在廠子裏找了份看倉庫的工作,幹得十分乏味。
這不前幾日,上麵剛宣布了要試辦經濟特區。他就動了心思。要去深圳打拚, 想把辛辛苦苦撈到的工作給賣了, 還讓彭家木幫著找人接替。
可把彭家木氣得夠嗆。拿話勸他, 可人家死活不聽, 死了心非要去深圳。
張向陽見彭家木一杯接一杯地喝,臉色漲得通紅,已經有點醉意了,忙給他夾了一筷子菜,“先吃點菜。咱們好好嘮嘮嗑。”
彭家木夾了一碟涼拌藕片,“好。”
張向陽試探著問,“馬大順想去深圳做什麼呀?”
彭家木也不瞞他,“你也知道他以前很喜歡幹那些倒買倒賣的事。他嫌在廠裏沒出息。還想攛掇我一塊兒去。也不知道他咋想的。”
張向陽給他夾菜,“那他什麼時候走?”
彭家木梗著脖子,不高興了,“走啥走,他工作還沒找到合適的人呢?”
張向陽奇了,“工作不好賣嗎?不應該啊?”
彭家木解釋,“他手裏頭錢不多,想多賣倆錢。一直拖到現在。”
“他工資多少啊,想賣多少啊?”
彭家木邊說邊搖頭,“一個月能拿三十塊錢,賣四百塊錢。”
張向陽拿著酒杯的手頓住了,不可思議地砸舌,“他瘋了吧,誰肯花這麼多錢買啊。”
當初他可是三十三塊錢,要三百塊錢。他居然要四百塊錢。
彭家木很認同地點頭,“可不是貴。可他也是沒法子,誰讓他這麼窮呢。以前那三罐子銀元被他花得差不多了。”
張向陽沉吟了一會兒,側頭看了眼旁邊醉眼惺忪的彭家木,心裏升了個主意。
張向陽讓張向民幫他把喝醉的彭家木送回家,洗漱之後,上了炕。
把自己的打算說給媳婦聽,“我想跟馬大順合夥做鹹菜生意。”
這一年裏,張向陽的鹹菜生意漸漸做起來。可惜太有局限性。
比如說裝鹹菜的瓶子,至今還是用回收的。還有香料,防腐劑之類的東西都是托關係才弄到手的。因為這些東西有眼,所以他的銷量在升到一定數量後,再也提高不了。
何方芝琢磨了好一會兒才道,“你就不怕馬大順將來會把你給揣了?”
張向陽摟著她的肩膀,“揣就揣吧。找生意合夥人就跟找媳婦一樣,有可能和和美美一輩子,也有可能分道揚鑣。我反正受得起。”
何方芝見他打定主意,便也不再勸,“你自己決定就好。我沒意見。”
張向陽有點不好意思,“說到底鹹菜方子也是你的。我不過是沾了你的光罷了。”
何方芝直起身,佯裝發怒,“咱們是一家人。何必說兩家話。再說了,我會的方子可多了。不差這一個。”
張向陽笑著道,“其他就算了。雞蛋不能放在一個籃子裏。”
何方芝很認同地點頭,“你說得對!”
見她要睡,張向陽拉住她的手,“你將來要做什麼?”
何方芝想了想,“專業上我要做國醫聖手。其他方麵我要過富貴點的生活。”
張向陽倒是一點也不意外她的打算,揶揄道,“富貴點的生活?怎麼個富貴法?”
何方芝看著自己手心的繭子,一臉惋惜,“衣食住行,都要頂尖的才行。我現在的辛苦,都是為了將來的享福。”
張向陽握著她的手心,摩挲她的手背,放在嘴邊吻了吻,“那我要更努力才行。讓你早日過上前世的生活。”
何方芝摸著他的臉,心裏升起一陣漣漪,輕輕應了聲,“好!”
張向陽翻身把人壓在身下,一夜好風光。
第二日一早,張向陽騎著自行車去找彭家木。
彭家木扒完最後幾口飯,嘴裏含糊道,“行,咱們一起勸勸他。”
張向陽沒說什麼。
到了馬大順住的地方。
馬大順看到張向陽回來了,高興得不行。
“哎喲,大學生親自登門,我太榮幸了。”
一陣寒暄過後,彭家木勸馬大順,“我看你還是老老實實留在縣城幹你的工作。娶個媳婦,生兩個孩子,小日子不要過得太美,你說你折騰個什麼勁兒!”
馬大順聽這話都聽出繭子來了,他扭頭看向張向陽,“陽子,你也是這意思?”
張向陽擺了擺手,“我支持你。”
馬大順拍著他的肩膀,咧嘴大笑,“還是你有遠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