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方芝沒有坐火車, 她直接坐飛機回來的。這年頭的飛機票不是不一般的貴。
不過何方芝不差錢,她拿著馬大順從街道那邊開的介紹信,買了一張從深圳到北京的飛機票, 五十塊錢。
馬大順幫她提著包袱, 親自上她送了飛機, “你快點回去吧, 李老板那邊,我肯定會跟他好好解釋清楚的。”
何方芝點頭, “行, 謝謝你了。”
馬大順把包袱遞給她,“都是朋友, 謝啥謝!”
何方芝是頭一次坐飛機,非常不習慣, 還有點暈機。她在太陽穴處抹了點清涼膏,那眩暈惡心的感覺才漸漸消失。
坐在她旁邊是個五六十歲的男人, 看到她的動作, 笑著道,“這東西我也用過, 非常好聞,能防止中暑。味道還不刺鼻。”
何方芝朝他笑了笑,見他身上穿著一身筆挺的中山裝, “您這是到深圳來視察?”
之前馬大順給她推薦飛機的時候, 就跟她說過, 這年頭的飛機一般都是政府官員出差才會坐的。普通老百姓根本坐不起。
中年男人點頭, “是啊。”他看了眼何方芝,遲疑道,“你也是?”
何方芝含笑搖頭,“我不是。我朋友在這邊,找我過來有事。”
中年男人似乎來了興致,他抬了抬手,服務員很快來了,“同誌,您有需要?”
“給我們送點食物過來吧。對了,這位女同誌的酒,你們還沒送呢。”
何方芝怔了怔,坐飛機還送酒?
服務員笑著點頭,“馬上來。原本我想吃飯的時候,再送過來的。既然你們餓了,那我馬上送過來。”
說著,她朝兩人點頭,轉身離開。
沒一會兒,她推著餐車走過來,餐車上麵的食物非常多,有啤酒,茅台酒,切得一塊塊的水果,以及一些餅幹。但是沒一樣是主食。
許是看出她的疑惑,中年男人解釋道,“這隻是餐前點心,還有一個多小時才到吃飯時間。我們邊吃邊聊。”
服務員把那瓶茅台酒遞給何方芝,“每位乘客免費送一瓶茅台,請您收好。”
說著在自己的工作本上,蓋了個戳。
何方芝把茅台酒放到自己包裏。
服務員給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茅台酒,抬眼問何方芝,“請問您要什麼酒?”
何方芝擺了擺手,“給我一杯熱水即可。”
服務員怔了怔,含笑點頭,何方芝接過小餐盤,夾了幾塊餅幹,接過對方給的熱水,邊吃邊喝。
中年男人眯了一口酒,然後歎了口氣,“我去過那麼多國家,還是咱們國家的白酒對我胃口。”
“外國好嗎?”何方芝輕聲問。
就她所知,自從上麵下達平反通知後,許多人都出了國。光何方芝知道的就有十來個。他們都是那十年中的受害者。
中年男人捏著酒杯,歎息一聲,“再好也是別人的。”他抬眼瞧著何方芝,挑眉問,“你也想出國?”
何方芝把嘴裏的餅幹咽下,衝他搖頭,“那倒沒有。我聽人說外國人非常有錢。所以好奇。”
中年男人這才笑了,“放心吧。咱們國家也會越來越好的。你看深圳,現在不就發展得很好嘛。”
何方芝深以為然,“是很好。也不知道北京什麼時候才能改革開放。明明是國家的首都卻連深圳都不如。門麵都沒了。”
中年男人怔愣了好一會兒,“你說得對。”
兩人又聊了一會兒,中年男人和她越聊越投機,甚至還自報家門,“我叫方致遠。在商務部工作,以後咱們可以多多交流。你的想法非常好。就是有點可惜了,怎麼跑去學醫了呢?你做生意的話,一定能為咱們國家交不少稅。”
“學醫能治病救人。一樣的。”何方芝笑了笑。一點遺憾都沒有。
她現在雖然不做生意,但是並不缺錢花。她更喜歡現在這份專業。無論是中醫還是西醫,對她來說都很新鮮。
中年男人懊惱地拍了下頭,“你說得對!”
到了北京,天色還早,何方芝坐著公交車到了第一醫院。
她到的時候,李嬸剛好拎著食盒從病房裏出來,看到她,李嬸忙大步走上前,激動地握住她的手,眼眶瞬間紅了,“方芝,你可算回來了。”
何方芝回握她的手,拽著她的手往旁邊避了避,“他人怎麼樣了?”
李嬸強擠出一抹笑,“人倒是沒事兒。就是臉有點腫,看著怪嚇人的。”
何方芝握著拳頭,臉上陰雲密布,“這個該死的。”
她急著進去,鬆開李嬸的手,“這些天麻煩您照顧了,我先進去看看。”
“好,好!我回去給你做飯,你指定還沒吃飯呢。”說著,李嬸火急火燎地往前趕。
何方芝想喊也來不及了,隻能放下手。
她推門進病房,這才發現紅葉和紅心居然也在,今天是周二啊,她皺眉輕聲問,“你倆怎麼沒去上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