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十人在旁邊紮堆討論, 張向陽和彭家木也在這邊討論這個廠子該如何歸置。
李學生湊過來試探著問,“你倆覺得這廠房怎麼樣?”
張向陽直接看向彭家木,他跟李學生關係好, 有些話不方便說, 彭家木倒是沒什麼顧忌。
他的視線停留在東南角。也不知是年久失修還是有人故意為之, 東南角塊的瓦片居然少了幾片。雪花從洞口處飄了進來, 地上積了一灘泥水。
他環視四周,目光落在那幾個窗戶上。原本鑲嵌的玻璃已經碎了, 隻剩下窗框被寒風敲打著, 發出劈裏啪啦的聲音。
彭家木麵上帶有幾分遺憾,“這廠房裏的東西已經沒什麼用了。”
做日化的跟食品有些類似, 日化廠的東西是塗在臉上的,都得要幹淨。停了一年多的機器, 這些人不說拿東西把機器蓋住,卻任由灰塵落進來。
最要命的是這年代的機器都是鐵製品, 有雨水吹進來, 機器都生了鏽。
他指著機器的進口處,裏麵鏽跡斑斑, “這可是重金屬,要是護膚品裏摻進去這種東西,還能用嗎?”
這種是十年前的老機子, 他們早些年用的也是這種舊機器, 自從國外開發了不鏽鋼機子, 他就做主給換了。生產出來的產品比這種更好, 保養也更方便。
李學生頗有幾分汗顏,忍不住回頭瞪了眼那群還在瞎嚷嚷的人。
平時幹活不認真,連機器也不知道愛惜,廠子直到現在才倒閉已經是個奇跡了,他們居然還有臉要錢。
李學生想到之前估算的價格,又聯想到之前找的那些人,看了一眼就離開了,連價也不肯報,原來症結出在這兒。
他叫門衛又去把縣政府的幾位負責人叫過來,“你的意思我懂了,這事我一個人也做不了主,我們得商量一下。”
彭家要也不急,“成!”
過了半個小時後,該來的人都來了。
李學生又讓那群員工選出兩個代表過來開會。其他人隻能旁聽,沒有發言權。
他們選在日化廠原來的會議室開會。桌子,椅子落了好幾層厚厚的灰。
進去後,十幾個人麵麵相覷。張向陽和彭家木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無奈。
兩人各自找了塊抹布,在外麵的搭建的水泥洗水池沾了點水。把桌子給抹一遍。
張向陽又從自己挎包裏掏出麵紙把桌子抹幹。
兩人擦桌子的時候,其他人都驚訝地看著這兩人。
李學生過來幫忙,“你倆一點也不像大老板。”倒像是打工的。
彭家木把抹布往他手裏一塞,“自己的凳子自己擦。”
說著,他拉開凳子一屁股坐下,其餘人麵上訥訥的。
有人接過張向陽手裏的抹布,問他要了張麵紙把自己的凳子給擦幹淨。
等大家全部落座後,李學生開門見山,“這個廠子已經救不回來了。廠長都已經引咎辭職。你們也不要想著有人能給它起死回生什麼的。那根本就不可能。”
兩名代表麵色相當沉悶,其中一人道,“李縣長,就不能合資嗎?非得把廠子賣給私人?”
如果是合資的話,他們至少還能是元老,賣給私企,他們一點好處都沒有。
李學生自然知道他話裏的潛台詞,他無奈道,“廠子一年多沒發工資了,大家夥的日子都不好過。我們原本也想解決你們的就業問題,可是不行啊。”
他把彭家木說的那幾條都說給大家聽,“這個廠子的機器已經生鏽,這機器就算是廢了,一點用都沒有。這個廠子唯一值點錢的地方就是這塊地以及這幾間紅磚大瓦房。如果合資,你就拿這不到一千塊錢的東西給人家合資,占幾成股?”
兩名代表麵麵相覷。
其中一人不服氣道,“我們日化廠是有方子的。”
提起這事兒李縣長就覺得糟心,自從廣東那幾個試驗點開了,這日貨廠的定單一落千丈,東西十多年也不變樣,也難怪人家不肯買了。他嗤笑一聲,“得了,他們芝愛美的東西比你們廠生產出來的好多了,最主要的是人家能源源不斷生產出新產品。你們的東西已經過時了,你們生產出來的紙又糙又厚,人家生產出來的紙又白又細。還有人家塗在臉上的東西,能改善皮膚。你們呢?油膩膩的。虧本都沒人賣。”
見他居然這麼說,兩名代表氣得臉都綠了。
張向陽桶了李縣長一下,讓他別這麼直白,省得別人以為他故意賤價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