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句,依舊是“趙客縵胡纓”。
楚升腦袋裏渾渾噩噩,眼睛盯著這五個字瞧著,一點一豎一撇一捺,連綿無盡,好似龍蛇相纏,彼此卻繞之不盡,循環而返。
他看得癡了,腦海中竟是不知不覺中浮現出這般場景,似是有一股氣勁,環蕩在大羅宇宙之中,它四處衝掠,所過之處則落下點點星芒,看似無跡可尋,但各處星芒相較,卻好似正好組就了一副複雜的脈絡圖案。而它肆意的衝掠,便其實是正正落在這圖案當中,構造成圖案一劃一撇,最終與起點相觸,便消逝於無形。
但雖是氣之所向,行跡無止,卻也留下了黑暗中星芒構造的宇宙,星光所指,便構成了圖案,好似一番夏日夜空的漫天繁星圖。
在那個世界,楚升幼時夏日便是躺在房頂上,感受著習習夏日涼風,望著漫天的繁星,看那星光璀璨,點點綴綴,將漆黑夜空裝點的猶如夢境一樣。
想著想著,他的思緒越飄越遠,卻是感覺自己好像回到了兒時,和著夏風陣陣,躺在房頂上看著那漫天繁星,看它們散發著或許自數萬光年前散發的光亮,點綴了某個幼兒的夢。
夢,或許是夢。
看著看著,他感覺似乎是漫天的繁星移動了,他們組構成了一個繁雜的圖案脈絡,卻像是隨意朝著棋盤上撒下一把沙塵,塵土便隨意落下般,尋不得規律。
但楚升看著看著,那腦海中的場景卻是和夜空中的星光不經意間重合,於是軌跡便也就出來了。
在無從可尋之中尋找規律,在無中尋找有,在夜空中無數星光中尋找那一顆起始與結束的星輝。
就像是在一團繁雜龐大無盡的毛線球中,想要將一切捋順明清,便隻需要尋覓到毛線的起端與尾端,那麼再多麼雜亂與繁多,都可以緩緩尋覓。
楚升腦海中的渾噩驀然一清,星光一閃而逝,萬千景象一滯而去,他卻是一個屁股坐在了地麵上。
左手有些無奈的揉了揉發酸的腳踝,楚升驀然感覺到不對,便抬頭看去,便見到老者正皺著眉頭望著他,蒼老的眼睛裏滿是怒火。
自己卻還是第一次看到這老人麵容之上有了表情...
他愣了愣,隨著老人目光所向,也落在了自己手上。
如此,便赫然看到自己右手裏還捏著紙張,而彼處末端卻有得一條長長的墨痕。
卻是老人已然揮毫寫完了那第二十三句“誰能書閣下”,正落筆要寫第二十四句:“白首太玄經”,若是完成,那麼這麼一首李白所寫就的豪放瀟灑的詩篇便就此而成。
隻是楚升突然便是向後倒去,卻是扯動紙張,老人所執筆端便猝不及防的在書帖上落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墨痕。
本是一篇斷連輾轉,粗細藏露皆變數無窮,氣象萬千的書法作品,便也就毀在了最後一句。
毀在了那一筆墨痕之上。
由不得老人不怒。
楚升心裏不安又羞愧,剛想要張口解釋,卻是突然感到重心全無,卻是臀下已然沒了著力之所,整個人便驀然往下墜,直直的往下墜,卻是有足持續有半柱香的失重,他整個人便登時感覺腦袋一通,卻是已然著陸。
有些迷茫的揉了揉腦袋,楚升尚懵懂四顧,卻見到窗外已然是夜色已深。
自己竟是從床上摔將下去...還是頭部著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