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宿往(3 / 3)

洪宣額頭隱隱有汗,卻是當時他多有警惕,心中驚卻,隻是楚升也左右觀察過,並無可疑之處。若是說有,便也不過是那店主臨時換人,但就算是這樣,那店主卻也是應對有章,且喚人去尋劉店主,當是無礙才對。

洪宣這會兒卻沒有答話,而是和眾鏢師一同約束隊伍,退卻了白壽鎮後,尋得一處開闊地後這才放下心來,也有空回答楚升。

他道:“楚掌門想必江湖經驗較少,不明白個中緣故,那行鏢最最是要謹慎,避開可疑凶險之處,在你看來本是小小問題無甚擔憂,但在我看來也是極有可能另有原因,自是當避則避。”

“或許你以為有些小題大做,甚至那些闊噪埋怨的大多數江湖人都是這般,但若是沒有這番小題大做的心思,我早不知倒在哪處路邊黑店,屍首異處了。”

“不住長華客棧,乃是因為耗資甚多,自是沒有問題;不住有福客棧,卻是因為新開設的客棧,卻是難以摸透人心,我等為求謹慎,自是便不去隨意冒險。”

“春色客棧,則是因那店主乃是娼婦,若是糾纏,最是繁瑣,亦不可住。”

這裏所謂的“娼婦”,卻不是娼妓,而是些胡攪蠻纏的長舌婦。

說到這裏,洪宣沉聲道:“而期間最為可疑的,便是那來客客棧。老店易主,人心叵測自會有賊!”

“誠然,極大可能是真如那店主所言,劉店主家中有恙;但若不是,那必定是店主已然被殺,賊人設套。如此可知,其必定所圖甚大,手辣心狠,專門奪了客棧,隻等我們上鉤。由是更加凶險非常,萬萬要繞道而行。”

說著,他摸了把禿頭,有些感歎道:“楚掌門卻也不要不當回事,這些經驗,都是我親身經曆得來的,或許有些警惕過頭,但事將若起,必定保你一命。”

說著,不等楚升問起,他反倒自己長歎著將那慘痛經曆講來。

“十年前,我曾為天台寺一僧,便有一日隨師父師兄下山,共往臨海城講禪。路途疲憊便居住於易主之店,店中有一貴人,便邀師傅為他講禪。但已然半夜賊至,那店主攜賊共進,為得卻是候那貴人,師父師兄也因共處一所,盡皆身死於此,獨有我適逢正在茅廁,便也逃得一命。”

“那貴人是?”

“貴不可言之人…”

“由此,我歸了寺廟,養好了傷,但卻睹物思人,又無力報仇。後來便也還俗而去,離了台州,來到寧州落地生根。”

楚升默然,半晌才道:“不意洪總鏢頭有這番經曆...”

“你且看來...”他低著頭,借著月光還能看到上麵遺留的淡淡結疤。

“又可知那賊人是...”

“不可說...不可說。”洪宣慨然歎道:“其人乃是貴不可言,但依舊被襲殺,動手一方自是更加貴不可言。如不然我也不會息了報仇念頭,隻為苟全己身。”

“江湖非是安逸所在,生與死往往隻是在念頭閃爍的瞬間,但謹慎小心,總歸能活得長久,說不得還有得善終。”

楚升心裏默默思索片刻,卻也是給自己定下了這條規矩,那易主之店,且不可入住。

他將來行走江湖,自然不如行鏢般這般陣仗,因此擔憂也不似這般多。如新開之店、娼婦之店都可入住,前者自不可能新開一店僅為守自己一人,後者他大不了脫身而去便是。

但唯獨易主之店,若非是尋常,則必有殺戮,因此凶險萬分。

這其中事理,非是常年行走江湖之人,卻是不會明了。

聽洪宣一席話,楚升也真當是受益匪淺,見他還要四處忙碌去安排營地,他也不好再攪擾,便先且離了身側,在附近隨意的走動著。

有鎮而不入,卻要露天而息,和風而宿,這自然是引得許多人不滿,有些江湖人士隨意慣了,看到這種情形更是忍耐不住,便要兀自結隊往那白壽鎮而去。洪宣心知此刻定要拿出威嚴來,不然這群家夥便是要跑將七七八八了,因此便也將規矩定下,直說若是離開,則酬勞一分不可得。

眾人自然聒噪不已,但有葉知命坐鎮,他淡然開口道:“既然拿了錢財,就當聽命行事,行鏢之中,如何能這般沒得規矩?一夜風餐露宿便不可,還闖蕩什麼江湖?”

一席話來,羞得眾人敗退,便再無一人聒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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