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林,先別 練了,都過晌午那麼久了,總得填飽肚子啊。”微稚嫩的聲音漸近,虞妙妍手中提了食盒而來,放在一旁的石桌上。
穆林見著眼前人,眸 間不經笑意渲染,染滿柔情,“妍兒,你怎麼來了?”
虞妙妍將菜 放在桌上,道,“我是聽我爹說,你總是練劍忘了吃飯,所以我今天就來看看,還真是如此,穆林,其實我覺得你的武功已經很厲害了,我爹也這麼說過,你幹嘛還這般廢寢忘食的練功?”
“我隻是覺得還不夠。”
虞妙妍抬頭看著他,光下的人,那樣好看,“不夠什麼?好啦,總之以後不許這樣了,來,坐下吃吧,這是我讓我家做菜很好吃的李伯做的,你吃著肯定讚不絕口。”
穆林見著她此刻期待的神情,嘴邊笑意更勝,拿了筷子嚐了下,“嗯,果真好吃。”
“哈哈,我就說嘛,好吃就多吃些。”
光暈再次消逝,虞妙妍張望四周,哭的難以自抑。
“好好活下去,小姐。”
“妍兒,保重。”
兮未與穆林的聲音空靈交錯的回蕩在一片黑暗裏,虞妙妍隻覺心痛的壓抑,軟癱在地,“穆林,兮未,你們不要丟下我,不要丟下我……”
眼前漸漸出現模糊的光影,胸口處的疼痛讓虞妙妍的眉頭緊促,血腥味充斥著她的神經,意識蘇醒,睜開疲憊的眼來,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旁的兮未,顧不得自身的傷,將兮未摟緊,她的全身此刻已然如寒冰刺骨,“兮未,兮未,兮未你醒醒,看看我啊兮未。”
看著懷中的人無任何反應,心上沉沉的壓著大石,喘不過氣。忽而她腦中閃過穆林的身影,忙不迭的將兮未靠在一旁,踉蹌爬出馬車,見著四周橫屍遍野,滿目血腥,她已來不及恐懼,慌忙的尋找著穆林的身影,忽而眸光定在懸崖邊的一把劍上,她記得,那是穆林的,不待多想,撐著無力的身體前行,兩側垂下的金絲流蘇太過礙眼,虞妙妍一把將鳳冠取下,三千青絲順泄而下,披散在嫁衣上,道不清的苦楚與悲涼。
伸手將劍撿起,那長劍之上的血早已幹涸。淚目看了看懸崖之下,雲霧繚繞,深不見底。
“穆林!”
癱坐在懸崖邊的虞妙妍痛哭不已,好似人生的痛苦極限莫過於此,親人為她而死,留她自己獨活,形單影隻。
死,她不能,活,又以什麼為勇氣?
“殿下,咱們還是回吧,這樣前去見月裴氏公主,實在唐突。”
“我得先看看這個要嫁給我做正妃的公主,是否是專橫無禮,是否與皇後有什麼幹係。”
此刻祁胤楷與荊爍騎著馬前行在樹林中的官道上,穿著也非華貴。
荊爍抿了嘴,顯得並不大樂意,“可若是真如殿下所言,事情已到這般地步,殿下還不是得娶這和親公主?”
祁胤楷眸間一冷,啟唇,“那我會在她沒進堯城之前,先派人殺了她。”
荊爍微愣,正想開口說什麼時,卻見著祁胤楷一雙眸子盯著遠處,隨之望去,便見著那路旁倒著兩名女子,淩亂的墨玉長發微遮擋住身著嫁衣女子的容顏,在那嫁衣之上,滿是泥漬,而在她旁邊,是已然再沒有呼吸的兮未,一大片暗紅血色幹涸在她身後的水綠衣裙上。
見著祁胤楷下馬前去,荊爍不待遲疑的跟隨而往,先行去探了鼻息,“殿下,還有一個活著,哎?這女子脖子上有紅 梅胎記,真是聞所未聞。”
祁胤楷本是不以為然,當聽了紅 梅胎記時,眸間微凜,蹲下 身來,見著那一張早已慘白的臉時,回想起曾經在月裴氏小巷中與她相遇的情景,她本遠在月裴氏,如今卻穿著嫁衣落魄至如此,在她的手中,還緊緊握著一把沾滿血紅的長劍,祁胤楷心中沉思片刻,已然知曉一二,將虞妙妍攬入懷中橫抱而起,“方才過來有看到一戶農舍,先救人。”
荊爍點頭應著,正欲上馬,卻聽祁胤楷落下話來,“把她也帶上。”隨之奪下 身前虞妙妍手中的長劍握住,揚長而去。
“殿下!可她已經死了!”
聽了身後荊爍的聲音,祁胤楷開口道:“你想隨她一起死?”
荊爍心上一怔,很是迅速的將兮未一並帶上馬,尾隨前往。
馬背上的顛簸讓虞妙妍微微有了些意識,眼睛微睜,模糊光影看不清眼前之人,隨之又陷入一片黑暗。
繁星夜色裏,皓月當空,清冷的灑在晉宣王府。
“王爺,事情已經照您的吩咐辦妥。”一身墨色衣袍的洛明秋此刻拱手應道。
“嗯,那就好。”
見著洛明秋關門離去,一旁的戚離卻忍不住淺笑出聲。
案桌前的王爺微抬眼,“你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