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邂逅(2 / 3)

東陵泛舟微微一怔,繼而言道:“能在如此荒山野嶺遇到宣大人,倒真是稀罕事。”

眼前這個眉清目秀的孩子可不簡單,雖未曾正式謀麵,但在京中的名頭可不小,姑且不說在天下樓有著舉重若輕的地位,也不說在生意上手段毒辣,僅僅是刑部員外郎心腹的地位就讓人不敢小覷了。

若說宣竹是大燕朝的活閻羅,那麼他身邊的四個小少年就是閻王座下的四大判官,傳聞自從宣大人修了閉口禪後,這幾個孩子的話往往代表著宣大人的意思。

宣竹淺眠,常常身邊稍有異動便會驚醒,更何況二人的一問一答。

“東陵公子,幸會。”宣竹坐起身子客套地寒暄道,眼中帶著幾絲迷蒙與疲憊。

因著太傅大人是宣竹名義上座師的關係,東陵泛舟自然不會太過冷漠,脫下外袍擰著水溫聲道:“不必如此客氣,在下表字橫槊,退之也是我的兄弟。”

紫蘇接過東陵泛舟濕漉漉的袍子拿一旁烘烤去了,宣竹立刻也報上了自己的表字,並將幹糧遞了過去。

東陵泛舟一邊嚼著幹糧,一邊從懷中掏出一壺酒,挑眉問道:“來點暖暖身子?”

宣竹臉色白了白,連連搖頭。

“一時忘了宣大人身子骨不好,酒色沾不得。”東陵泛舟調侃道。

宣竹眼角眉梢染上幾絲愁緒,慘淡地笑道:“曾因醉酒誤事,後來就不再飲了。”

那眼角的朱砂痣隨著他的笑容染上了淡淡的猩紅,給白皙如玉的容顏點綴了一抹豔色,仔細看去卻又像一滴血淚欲落不落地掛著,他那本是三分的苦,立刻化成了七分的哀,散發出一種驚心動魄的哀豔。

東陵泛舟暗歎,果然是人間絕色,也難怪會有人暗諷宣大人以色侍君。可是,如此濃重的哀傷,如此複雜的神色,本不該出現在一張如此年輕的臉上。

他轉念又想到,京中本也是不該出現如此年輕的五品官的。

誰年少不輕狂,不曾犯錯?東陵泛舟聰明地沒問喝酒誤了什麼事情,看著他眼底的青灰色,淡淡地道:“若不是在此間相逢,難以相信日理萬機的宣大人竟然出了京城,去了河陽城。”

東陵泛舟對這位年輕的宣大人也不是不好奇的,雖說他是自己父親座下的弟子,也偶爾會去太傅府中拜訪,但是從不與父親談論朝政,從不結黨營私,也從未借過太傅府的勢。

府中下人常說,宣大人是個安靜的美男子,盡管性情有幾分孤僻,可與傳聞中的鐵麵閻羅有著很大不同。

不知為何,父親很是看重他,時常邀他過府,或是下棋喝茶,或是談詩論文。

太傅大人的棋藝有多臭,或許外麵的人不知,他這個親生的兒子還是一清二楚的,難得他願意一次又一次地赴約。

“想必你也聽說了,河陽城出現了江南老嫗的《飛燕外傳》。”宣竹輕聲應道,右手熟練地摳下數顆佛珠。

身邊世家子弟環繞,其中不乏紈絝,這個消息他自然是知道的,可宣竹如此坦然的神情還是令東陵泛舟微微吃了一驚。

曾有傳言宣大人為了江南老嫗的《漢宮春色》對忠勇侯的小孫子網開一麵,那是唯一從他手中出來後還完好無缺的人。東陵泛舟一度以為那隻是人雲亦雲的無稽之談,沒曾想到竟然是真的。

眼前如蒹葭倚玉樹的少年,雖則帶著病弱之氣,但目光清明,斷然不會是耽於酒色之徒,可他卻對江南老嫗的風月畫冊情有獨鍾,是在令人難以理解。

“江南老嫗,江南老嫗……”東陵泛舟沉吟道。

他忽而想到,鍾離懷瑾的叔叔,自己的舅舅,那位大燕朝首屈一指的宮廷畫師府中也收藏了她的畫作,視若珍寶,每日都要看上好幾回,或許他也應該去品鑒品鑒。

“那是拙荊。”宣竹幽幽地道。

“什麼?”東陵泛舟正往嘴裏倒酒,被他此言驚得噴了出來,嗆得咳嗽連連,差點溢出眼淚,話都說不利索了,“令正……令正還真是個特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