吏部尚書狀告 太傅之子東陵泛舟殺害愛女,死者懷中的手帕是物證,貼身丫鬟是人證。東陵泛舟隻承認手帕是自己的,堅決不承認周媛是他殺的。
一個是六部尚書之首 ,另一個是當朝太傅公子,都是門庭顯赫,都是高官厚祿,都是牽一發而動全身。聖上下旨命刑部、大理寺、都察院三司會審,一心要把案情弄個水落石出,斷個是非曲直。
據說刑部那 位長須垂胸,兩眼昏花的尚書大人都動了起來,反倒是一直有閻羅之稱的刑部侍郎宣大人沒有半點動靜,有人說宣大人病了,有人說宣大人去暗中搜集證據了,還有人說宣大人回宣陽城掃墓祭祖了。隻有漁舟知道,宣大人不是不想出門,而是滿臉淤青無法見人。
堂下四人:東陵泛舟麵無表情地跪著,薄唇緊抿;吏部尚書坐著,金剛怒目;緊挨著尚書大人的是一貴婦人,緊絞手帕,默默垂淚;他們身邊跪著是周媛的大丫鬟,雙眼紅腫,哀痛欲絕。
過了一夜,該哭的已經哭過,該罵的已經罵過,該鬧的已經鬧過,此時倒是難得的克製與平靜,或許是被公堂之威所威懾,或許是已經疲倦到了極致。
堂上中間高坐著刑部尚書、大理寺卿、都察院禦史,兩旁坐滿了朝臣,全都是六部舉重若輕的官員,幾乎整個大燕朝的高官全都到了,濟濟一堂。
三位主審背後垂著珠簾,很顯然堂後還有貴不可言的人在旁聽。
最為醒目是主審下方端坐的太傅大人,須發花白,麵容沉靜,既未露出對孩子的失望,也未愁容滿麵,更未有絲毫愧疚,平靜中似乎還帶了一絲閑適,就像在庭院喝茶,在雨後漫步,在黃昏賞落日餘暉,這種不動如山的氣度是歲月饋贈的禮物。
一國帝師,兩朝元老,清貴之首,見過了太多太多的風浪,今日之事還不足以引起波瀾,也掀不起大風大浪。
“人不是我殺的。”東陵泛舟平靜地、執拗地說道。
這句話他已經說過許多遍了,堂上的大人也聽得耳朵起繭了。
刑部尚書撫著白須無奈地說道:“老夫也不信是你做的,可是人證物證俱在,橫槊你說如何是好?隻要有人能夠證明你是無辜的,老夫自然會為你主持公道。”
太傅大人端起茶杯,慢慢地揭開杯蓋,緩緩地刮了刮杯沿,淡淡地道:“犬子若是冤枉的,又當如何?”
“若是冤枉了貴公子,下官自會親自登門道歉。”吏部尚書接了話茬。
“當日我與周小姐說話時,還有第三人在場。”東陵泛舟低聲說道。
說完這話,他便低下了腦袋,他隻感受到了那人的氣息,但是並不知對方是誰,這些年與父親又形同陌路,也不知他是否有為自己奔走。
案件終於有了新的進展,都察院禦史急忙問道:“那人是誰?”
東陵泛舟無力地搖了搖頭。
“總歸是在雲翠別院中,那不妨將當日在別院中的人再仔細盤查一遍。”大理寺卿不慌不忙地說道。
“不是還有一人沒問麽?”都察院禦史似笑非笑地道。
大理寺卿和刑部尚書一拍腦袋,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色。
“不必找了,那人是我!”漁舟從堂外分花拂柳而來,峨冠博帶,青衣襴衫,舉手投足之間沉靜內斂,衣袂飛揚。
眾人頓覺眼前一亮,暗讚好一個豐神俊朗的少年!
“堂下何人?”刑部尚書拍著驚堂木問道,“何方人士?”
“千帆。”漁舟拱手一揖。
刑部尚書兩問,她隻回了兩個字,多少顯得有幾分倨傲,但是她讀書人的打扮反而讓人覺得本該如此。
都察院禦史咀嚼著“千帆”二字,似乎在哪兒聽過,但又始終想不起來。
大理寺卿皺了皺眉頭,單刀直入地問道:“那你可知凶手是何人?”
漁舟擺擺手,十分無辜地聳聳肩。
刑部尚書驚堂木重重一拍,氣得吹胡子瞪眼:“戲弄朝廷命官可是要打板子的,休得胡鬧!”
“我沒有胡鬧,人不是他殺的。”漁舟指著東陵泛舟一本正經地說道。
“那是誰?”大理寺卿追問道。
“不知道,反正不是他。”漁舟正色道。
“證據呢?”大理寺卿窮追不舍。
“額,顯而易見不是他啊,這個還需要證據?”漁舟轉著黑白分明的眸子說道,“假設有一天,於大人您突然想不開了,或者是手癢了,很想殺人,你會把人帶到你表弟的別院去殺麽?就算您真跟您表弟有仇,非得栽贓嫁禍他,那也應該選一處偏僻的地方,而不是隨時有人經過的湖邊吧?”
大理寺卿於大人按著額頭跳動的青筋,脫口而出:“本官為什麼會很想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