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往山口一看, 還真不是什麼小事情,外頭整整齊齊地列滿了官兵,密密麻麻的一大片,一眼看不到盡頭,刺骨的風聲在山穀中咆哮,鮮明的戰旗在寒風中招展,山峰上的白雪淩冽的寒光把盔甲照得明晃晃,令人睜不開眼睛。
尋常百 姓何曾見過這等陣仗,立刻慌慌張張地往茅屋中跑,還不忘栓上門閂,明知無用,但掩耳盜鈴,心中有幾分安慰也是好的。
一時之間,山 頭隻剩下顫巍巍的錢大望、漁舟一行人和幾個不懂事的半大孩子。學子大都初臨戰場,有本能的害怕,還有止不住的好奇,腦袋伸一會兒又縮一會兒,十分有意思。
漁舟舉著一個竹筒製成的簡易千裏眼凝力眺望,神情中透出少有的凝重。
“如何?”鍾若瑜問道。
眾人也不約而同地將目光望向她。
漁舟將千裏眼遞給鍾若瑜,抿了抿唇說道:“大概有一千兵馬,不算多,但也不算少了。”
“怎麼會突然有官兵過來?”錢大望哆哆嗦嗦地問道,“是不是諸位……”
“您多慮了,官兵不是我們引來的。孩子們並沒有亂跑,更未留下蹤跡。”鍾若瑜說道。
“若是為我們而來,應該不止這點人馬。”九嶷惡趣味地恐嚇道。
錢大望嚇得連打了幾個踉蹌,差點沒暈過去。
“九嶷,不得無禮。請裏長放心,我們與官府並無過節。”漁舟喝道。
九嶷吐了吐舌頭,沒再繼續刺激老人家。
“那如何是好?還請幾位公子說句話。”錢大望勉強自己鎮定下來。
事到如今,隻能將身家性命交給這幾個年輕人了,至少他們膽子大,沒有見到官兵就落荒而逃。而連見多識廣的鏢師都信服的人,他一個平頭百姓又有什麼理由不屈服呢?
“山上有多少位壯年男子?”漁舟問道。
“三十五個。”錢大望老老實實地說道。
“三五個,我們本來有三十多個,再加上十幾個鏢師,那麼一共八九十人,還不足一百人,這力量對比還不是一般的懸殊啊。”鍾若瑜歎道。
“先看看再說。”宣竹沉穩地說道。
果然沒過多久,鼓聲驟停,有官員出來大聲喊話道:“對麵山頭的賊子聽好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你們別以為逃到這深山中就可以免征稅收,不服兵役了!十六國聯盟起兵五十萬攻打大燕,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候,身為南境諸國子民,理應捐錢捐糧,踴躍參軍!待到燕京淪陷、大燕覆國之時,就是我等列土封疆、封侯拜相之日!奉勸爾等速速來降,否則大軍所至,大開殺戒,雞犬不留!”
“呶,聽到沒,是找你們的。”九嶷湊到錢大望耳邊擠眉弄眼地說道。
錢大望兩股戰戰,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九嶷!”漁舟拎著他的耳朵把他推遠了,衝錢大望歉意地說道:“裏長別聽他胡說八道,承蒙眾人不棄,容許我們在山頭落腳,我們一定會與大家同進退,共生死的!”
“那真是……真是太感謝了!”錢大望大喜過望,激動地說道,“我們……我們是不是該回句話?”
九嶷長嘯一聲,運勁喝道:“老子就在這山上,有本事你就來抓老子啊,抓到老子就讓你嘿嘿嘿嘿!”
他生怕別人聽不到,還特意運了六層內力,整個山穀回蕩的都是猥瑣的“嘿嘿嘿嘿”,魔音陣陣,經久不絕。
若不是大敵當前,漁舟真想把他一腳踹山腳去,讓他被射成刺蝟。
“你們這是聚集了幾個村子的人?”宣竹問道。
“三個村子。”錢大望道。
“若我是當官的,我肯定也帶兵攻打你們。你試想一下,十六國聯盟,肯定是簽了什麼走到哪兒就在哪兒征兵收糧的狗屁約定,現在官府拿不出糧草,肯定把責任推給百姓啊。進山的百姓那可形同反賊,背黑鍋的事情首當其衝找你們啊。”九嶷層層分析,見漁舟麵色不善,立馬改口道:“哦,不對,是我們,是我們!”
“你少囉嗦,有本事去把那麵戰旗奪來!”南風將軍激道。
“姐姐也想要?”九嶷見漁舟頻頻往那邊張望,湊到她跟前問道。
“你量力而行吧。”漁舟淡淡地應道。
“得令,且看我的,我去去就來!”九嶷笑道。
說罷,他又是一聲激蕩山林的長嘯,騰身而起,足尖在山石上連點,如離弦的箭一般撲向官兵,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幾個兔起鶻落,人回來了,戰旗也奪過來了。
“如何?”九嶷衝看呆了的眾人挑眉笑道,一臉得意,收獲了不少孩子的崇拜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