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父無母的滋味,沒有人比哈利更清楚了,他失去了父母成為了孤兒,自他懂事以來就在德思禮家生活,也從來沒有體會過來自父母親的愛,直到他上了霍格沃茨,知道了那麼多的事情,小斯內普與父母親的感情並不好這是事實,他也缺少了來自父母親的關愛,所以一直以來,他都用自己的方式給他彌補這一缺陷——盡管他做得並不算太好。
哈利不知道小斯內普是怎麼想的,但從男孩的表現看來,他並不是像表麵那樣的不在乎。莉莉剛才說有人曾經在蜘蛛尾巷看過小斯內普,如果這是真的,這至少表明了小斯內普曾經在回來的時候就回到了自己的家裏。
哈利知道小斯內普家到底是什麼一種情況,也知道小斯內普到底對他的父母有多失望,有時候甚至連哈利裝作不經意的提起,男孩也會很不高興。
這人一定也很難過吧。
哈利並不是當事人,在這種事情上,他完全不能設身處地的把自己代入這人。最不同的就是他失去的時候還懵懵懂懂,而小斯內普已經快要成年了,他什麼都懂,但卻又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年紀。
其實從沒有一種方麵來說,他們是一樣的。兩人再也沒有一個真正有血緣意義上的親人,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了他們。
如果他注定也要離開呢,莉莉也注定要離開了呢?小斯內普也會跟現在這麼的難過?
好不容易有了一些溫度的人,又得變回去那個冰冷冷、黑著臉,扭曲陰暗的老蝙蝠?
有了以前的經驗,哈利大概已經能想象那個畫麵。
——可是,那又能怎麼樣呢?現階段,難道他不是隻能見步行步嗎?
莉莉離開了以後,青年快步走到了一樓的臥房,男孩依舊把自己埋在枕頭裏,被子依舊呈四分五裂狀,男孩緊緊的抓著被子的一塊,這一塊破布已經被他抓得滿是細微的皺褶,看起來就像是一張被揉成一團又展開的廢紙。
那不算太穩的呼吸伴著些隱約抽噎,沉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哈利不知道男孩已經這樣的狀態多少時間了,還是他從莉莉的家裏跑出來,就已經是這個樣子?青年握著的拳頭又緊了一些。
哈利拿出魔杖把被子複原,被子有點大,男孩等於整個人都被被子遮蓋住了,哈利脫掉了一直穿在身上的外套,又給周圍加了一些溫度,這才鑽進了被子裏。
枕頭上有點濡濕的痕跡,像是有了那麼一些溫度,卻也是冰冷冷的,哈利悄悄湊近了男孩,小聲說道:“西弗,你能聽得見我說話嗎?”
這樣的情況,哈利也沒有把握小斯內普真的能夠聽進去,“警察到處在找你,我想,應該是想要告訴你,斯內普夫婦死了的消息,你不能一直躲在這裏,無論再怎麼逃避,最終還是要麵對,不是嗎?”
哈利的聲音很平穩,但隻有他知道,他在努力的控製情緒,“你還記得我跟你討論過的我的那隻貓頭鷹嗎?你說總會離開的,那時候我曾經跟你說過‘人總是在不斷的失去,卻也在不斷的獲得’,你還記得嗎?”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小斯內普還很小,甚至上霍格沃茨,已經過去了好幾年,他不知道男孩還有沒有這樣的記憶。
“有的事情已經失去了,沒有辦法挽回了,再怎麼懊惱,他們也不會再回來,這時候我們有且隻有一種方法,就是向前看。”
“我有沒有告訴過你,其實我從小就是一個孤兒,”哈利的聲音很輕,他看著雪白色的天花板,“我的父母在我很小的時候已經死了,那時候我什麼都不懂,我隻能羨慕著別人有父親母親。”明明是在說著自己的事情,但哈利說得很小心,他仔細斟酌著每一句話,“所以你的心情我也多少能明白一些。”
說著說著,哈利自嘲道:“大概你已經過了那樣全心全意渴望的年齡,在我比你還要小一些的時候,我就已經明白了我的父母不會再回來了,也不奢望收養的家庭能分給我一些愛,後來我長大了,去了學校,我找到了我的友誼,還從他們的父母那兒分享到了一分關愛,這是我所得到的東西。人生並不是十全十美,缺了什麼漏了什麼,總會有別的東西悄悄補上,有時候我們很貪心,可是如果我們並不那麼的貪心的話,我們會意識到自己得到的到底有多少。”
哈利其實也知道自己的安慰很笨拙,說教的成分也很重,可是他也隻能用這樣的方式來安慰男孩了,其實他也想給男孩一個擁抱,告訴他你可以到我懷裏來大哭一頓,想要怎麼發泄我都可以陪你——
不過,如果小斯內普真的那麼幹……哈利打了個寒顫,忽然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我們可以把他們放在心裏的一個位置上,我們可以為他們哭,我們可以悲傷,可是我們同樣也要麵對,不是你躲起來,這件事情就沒有發生。”哈利覺得自己很殘忍,他一直逼著男孩麵對,可是他也不想男孩一直這樣,這已經一天了,如果男孩就這麼呆在床上一天,不吃飯,沒有睡覺,那要不了幾天,男孩的身體就會垮了。
“西弗,你不要讓身邊的人這麼擔心你。”其實想想,他也沒有資格這麼說。“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真諷刺。
哈利忐忑的說道:“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小斯內普重重了哼了一聲,盡管隻有沉重的起音,但哈利卻鬆了一口氣。還好男孩並不是什麼都聽不進去的。
哈利在被窩裏靠近了男孩一些,“既然你聽見了,能給我點別的回應嗎?”
“他們已經死了。”小斯內普的聲音嘶啞,壓抑得像是從喉嚨裏硬擠出來的。
哈利:“……”
這一句話是他所料未及的,一時之間他也不知道應該接什麼。
但肯開口是好事,就怕男孩一直悶著,什麼都不肯講,一直沉溺在悲慟裏頭,其實不僅傷心,還傷身,他們可以傷心,可以懷念,但總歸要振作,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