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歌問:“為什麼要讓它們吸陛下的血?”
孟玨好似忙著手頭的活,顧不上回答,一會兒後才說:“十指連心,手部的血脈與心脈相通,通過螞蟥吸血,可以幫陛下清理心脈,讓血脈通暢。腳上的穴位對應了人的五髒,通過刺激腳上的血脈,對五髒都有好處。”
雲歌似懂非懂地點頭,這種治病方法,她聞所未聞,虧得孟玨能想出來。
“難道以後日日都要被螞蟥吸血?”
孟玨道:“每日早晚各一次,越快清除舊血,就越快生成新血,效果也就越好。”
雲歌有些擔心,“這樣下去,還要忌葷腥,身體受得了嗎?”
劉弗陵忙寬慰雲歌:“生病的人,身體本來就會變弱,隻要病能好,日後慢慢調養就成了。”
孟玨說:“我開的湯藥方子會補氣益血。十日後,依照治療效果再定。我還會去挑選一批烏腳雞,用特殊的藥材喂養,必要時,可以適當燉些烏腳雞吃。到時候要麻煩於總管想辦法把烏腳雞悄悄弄進宮中,雲歌你親手做,不要假手他人。”
於安和雲歌都點頭說:“明白。”
孟玨的治療法子雖然恐怖,但是確有效果。一個多月後,不必依賴針灸,劉弗陵的胸悶、心痛已緩和,雖然還時有發作,可頻率和疼痛程度都比先前大大降低。
病症好轉,已經瞞不過張太醫,可他完全想不明白,這病是如何好轉的,驚疑不定中,不能確認是表象還是真相。
在劉弗陵的暗示下,張太醫當著眾人的麵,仍將病情說得十分凶險。
雲歌問孟玨,劉弗陵的病還有多久能徹底好。
孟玨說,三個月內就能疏通心脈,治好心痛,可這隻是保命。因為此病由來已久,若想身體恢複如常人,需要長期調養,兩年、三年,甚至更長都有可能。
病漸漸好轉,時間有限,劉弗陵加快了計劃的執行,希望在兩三個月內布置好一切。
他對劉賀和劉詢越發苛刻、嚴厲,將兩人逼得連喝杯茶的工夫都沒有。
朝堂上的官員眼看著皇帝的病情越發嚴重,正常的早朝都難繼續,再想到皇帝沒有子嗣,個個心頭七上八下,眼睛都盯向了劉賀和劉詢。
劉詢府前,不斷有人求見,他索性關了大門,連看門人都不用,任誰來都是閉門羹。
劉賀則依舊一副繞花蝴蝶的樣子,和誰都嘻嘻哈哈,那些官員常常和劉賀哥倆好的說了半天,說得心頭熱乎乎的,但等劉賀走了,一回味,竟然一句重點沒有。
眾人都暗自琢磨著霍光的態度,可隻看出他對皇帝的忠心耿耿。
霍光深居簡出,寡言少語,隻每日進宮和皇帝商議政事,將大小事情都一一稟奏,但凡皇帝交托的,都處理得有條有理。
霍氏子弟在他的約束下,也是各司其職,不理會任何其他事情。
很多官員想試探一下霍光的態度,可旁敲側擊、誘導激將,都不管用。霍光如一口深不見底的井,再大的石頭砸下去,也見不到水花。
劉弗陵日漸惡化的病情,不僅影響著眾多官員之間的關係,劉賀、劉詢、孟玨三人之間也起了變化。
劉賀和劉詢有意無意間,漸漸疏遠。
以前兩人常常一塊兒商量如何辦劉弗陵吩咐的差事,彼此幫助,彼此照應。你有想不到的,我補充;我有疏忽的,你提點。同心合力,鬥霍光,鬥貪官,鬥權貴,兩人鬥得不亦樂乎!
處理完正事,劉詢還常會帶著劉賀,身著便服,在長安城內尋幽探秘,一個曾是長安城內的遊俠客,三教九流都認識,為人豪爽大方,又講義氣;一個雖從小就尊貴無比,卻跳脫不羈、不拘小節,一直向往著江湖生活。兩人很多地方不謀而合,相處得十分愉快。
劉賀雖和孟玨早就認識,可孟玨為人,外溫內冷,看著近,實則拒人千裏之外,又心思深重,從不肯在雜事上浪費功夫,所以若隻論性格相投的程度,劉賀倒是覺得劉詢更讓他願意親近。
可現在,兩人偶在一起,說的都是和政事毫不相關的事情,也再沒有一同出外遊玩。
自書房談話後,劉賀又找孟玨問過幾次劉弗陵的病情,“陛下的病真的重到不能治了嗎?”
孟玨從不正麵回答,劉賀遂不再問,麵上依舊“老三”“小玨”地笑叫著,可逐漸將身邊的四月師兄妹都調開,貼身服侍的人全換成了昌邑王府的舊人。
劉詢對孟玨倒好似一如往常,時不時會讓許平君下廚,做些家常菜,邀請孟玨過府飲酒、吃飯,孟玨有時間則去,沒時間則推辭,劉詢也不甚在意,反倒許平君日子長了見不到孟玨,會特意做些東西,送到孟玨府上,問一下三月,孟玨近日可好,還會抱怨幾句,老是見不到麵,虎兒都要不認識他了。
隻是,以前劉詢若在朝堂上碰到什麼棘手的事情,尤其是在對待霍光的問題上,常會問一下孟玨的想法,現在卻再不提及,好似對所有事情都遊刃有餘。
孟玨對這些紛紛擾擾好像一無所覺,對誰都是老樣子,除了幫劉弗陵治病,就在府中種種花草,翻翻詩書,或者在長安城的市集上閑逛,可又不見他買什麼東西,隻是隨意走著,偶爾問一下價格。
長安城內陰雲密布,孟玨的日子卻過得十分悠閑、平靜。
光陰如水,無痕而過。
夏天不知不覺中離去,秋天將大地換了新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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