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安臉色煞白,跪在劉弗陵身邊,高聲叫:“太醫!太醫!快傳太醫!”轉而又對七喜低聲吩咐了句話。
七喜臉色蒼白地跑出來,雲歌問:“你去哪裏?”
七喜說:“去請孟大人。”
雲歌腦袋“嗡”的一下炸開,不顧殿內還有朝臣,就衝到了榻旁,“陛下,陛下。”
劉弗陵臉色青紫,四肢痙攣,沒有任何反應。
所有的朝臣都亂了套,又是哭,又是叫,又是四處觀望,焦急地等著太醫來判斷吉凶。
霍光一聲斷喝,眾人安靜了下來,“陛下隻是暈過去了,沒什麼大礙,你們都先回去,有什麼事情以後再奏。”
還有不甘心,想湊到榻前探看的大臣,被霍光的眼鋒一掃,又忙退了回去。
眾人一步一回頭地退出了大殿。
於安一邊掐著劉弗陵的人中,一邊對霍光道謝,“多謝大人!”
雲歌手足冰涼,看到霍光的眼鋒,想到他剛才一聲斷喝,無人不從的威嚴,更覺心頭透涼。
知道霍光不聽到太醫的診斷,肯定不會離開,她驀地開口,“陛下肯定希望有親人陪伴,請王上和侯爺留步。”
劉賀和劉詢都停了腳步。
於安朝雲歌微微點了點頭,讚她想得周到。
幾個太醫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有的剛探完脈,話還沒有說,先哭了起來,別的也是麵如死灰,聲都不敢吭,隻俯在榻前磕頭。霍光淡淡哼了一聲,幾個哭的太醫立即收聲,戰戰兢兢地又去給劉弗陵把脈。
雲歌心若寒冰,卻一遍遍告訴自己,不可能,絕對不可能,孟玨和張太醫都說了,陵哥哥的病已好。
張太醫因為人在藥房,晚來了一步,此時才趕到。
眾位太醫看到他,如見救星,立即讓了開去。
張太醫診完脈,整個人都在抖,喃喃對雲歌和於安說:“沒有道理!沒有道理!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雲歌知道此時不是哭泣的時刻,強壓著心內各種情緒,對張太醫說:“太醫需要施針嗎?或者其他法子?要不要我們都退下去,讓太醫能專心診治。”
張太醫清醒過來,轉身對霍光、劉賀、劉詢說:“求霍大人、王上、侯爺回避,下官要為陛下施針。”
幾個太醫如蒙大赦,紛紛說:“對,對!施針要絕對安靜,臣等告退。”
霍光已經得到自己想知道的結果,掃了眼雲歌,對劉弗陵磕頭:“臣告退!”
屋內的所有人都退了出去。
張太醫匆匆紮針,先護住劉弗陵的心脈。做完這些,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隻能靜等孟玨。
孟玨到時,身上的官袍都是歪歪斜斜的,可見匆匆披上,連整理的時間都沒有。
“都讓開!”
眾人立即走開。
“金針!”
張太醫立即遞上。
一瞬間,孟玨就用去了七十二根金針,劉弗陵痙攣的四肢,慢慢平穩,臉上的青紫也漸漸褪去,雖然臉色仍然慘白,可至少比青紫看著好一些了。
雲歌心頭亂跳,不自覺地往榻邊湊了湊,想看清楚陵哥哥有沒有好一點。
孟玨眉頭一皺,看向雲歌,視線在她身上掃了一圈後,他的眼睛驟然黑沉,怒氣凜凜,殺意森森,“滾出去!”
雲歌往後退,“我……我……對不起!”
孟玨的聲音如割骨的刀刃,“你知道不知道,我現在插的都是死穴?誰讓你靠近?你又是他的什麼人?龍榻旁有你站的地方嗎?於安,立即讓她出去!”
於安為難地不知道該說什麼,雲歌已經向大殿外急速退去,“我走多遠都行,隻要你能救他!”
孟玨盯著榻上的劉弗陵,一聲不吭,常帶的三分微笑,早已蕩然無存,麵色沉寂中帶著透骨的寒意。
張太醫期期艾艾地問:“孟大人,為什麼會這樣?明明已經好了呀!”
劉弗陵此時緩緩睜開了眼睛,看到孟玨,竟是微微一笑,“我太無能!要讓你的一番苦心全都白費了!”
孟玨淡淡笑開,溫潤下浮著濃濃的苦澀,“我會再想辦法。”
劉弗陵對於安輕抬了抬手,於安立即和張太醫退出了大殿。
孟玨將劉弗陵身上的針一根根拔去。
劉弗陵問:“我還有多少時間?”
孟玨沉默了一會兒後,淡淡說:“如果臣想不出別的法子,長則四五個月,短則隨時。”
劉弗陵微微而笑:“也就是說,下一次心痛時,也許就不會再醒來。”
孟玨沒有吭聲。
劉弗陵怔怔地看著天頂,神情中透出了難言的苦澀,這一生的願望終是實現不了了。他忽地掙紮著想要坐起來,孟玨忙去按他,“陛下剛蘇醒,還不方便行動,有什麼事情,吩咐臣去做就可以了。”
劉弗陵不顧孟玨反對,硬是坐了起來,對著孟玨就要行禮,孟玨大驚,叫道:“陛下!”話剛出口,心內突然反應過來劉弗陵如此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