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曹核桃驚夢包子鋪,公主府驚現捉奸人(1 / 3)

幾乎與此同時,瞻園中正院魏國公夫人正向寶貝女兒徐碧若訴苦,“……你說說,這麼大的事,兩條人命,瞻園誰人不知那原管事是我的陪房?他們的身契還在我手裏呢,論理,陪房是我的私產,我才有資格買賣或者喊打喊殺的,你爹爹倒好,招呼都沒和我打一個,就派人把原管事母子秘密處死了,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裏。”

黃花梨羅漢床上鋪著厚厚的俄羅斯絨毯,徐碧若手裏拿著一個撥浪鼓,鼓勵半歲的兒子朱兼滔爬過來拿,這滔兒手腳還不協調,像小豬一樣在絨毯上拱來拱去,費了吃奶的力氣,就是爬不動半步,他甚是聰明,瞧見自己爬不到地方,幹脆躺倒,翻身打滾,一氣滾到徐碧若懷裏去搶撥浪鼓。

“滔兒好乖!”徐碧若對母親的抱怨置若罔聞,抱著兒子一頓狂親,魏國公夫人見女兒一副有子萬事足的模樣,頓時惱了,怒道:“都說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古人誠不欺我!娘一輩子為了瞻園和你們幾個孽障操心,到老了,你爹嫌棄我的陪房礙事,說殺就殺,你呢,都說女兒是娘貼心小棉襖,你就是個冰塊,專門涼娘的心。”

徐碧若將滔兒放回原位,這次換做一個小花球逗弄兒子爬行,隨口說道:“娘,我也是當娘的人了,也有自尊心的,您若再罵我是個孽障,我就抱著兒子帶著朱希林回城北英靈坊了啊。”

魏國公夫人氣道:“你這個孽——”

徐碧若說到做到,當即棄了花球,抱著兒子要走,魏國公夫人當即泄氣了,她舍不得女兒外孫走,如今長子徐棟封了世子,整天忙,母子很少見麵。幼子徐楓更像個隱形人,好幾天都沒出現在瞻園,丈夫說派他出城辦事去了——一個不到十二歲的孩子能做什麼事?丈夫也太心急了些。

所以徐碧若母子是她唯一的慰藉和傾訴對象,這兩人若走了,那日子真是度日如年!魏國公夫人抱著滔兒不肯撒手,滔兒呀呀說著誰都聽不懂的話,小胖手扯著外祖母的耳朵,徐碧若輕歎了一聲,坐回羅漢床上說道:“娘,您確實為了這個大家族操勞了大半輩子,無論功過是非,都是過去的事情了,說這些有什麼用?原管事一家子貪墨、作惡,必成禍患,這瞻園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得?我早就和您說過無數次了,您每次都是隨便敲打幾句就輕輕放下,原管事仗著您的寵愛的信任,有恃無恐,膽子越來越大,造的孽也越來越多。且不提她生的混賬兒子昨日在徐府街上就敢動手搶瞻園的婢子這件事,就說八月十五那天我們舉家接聖旨、設宴招待司禮監掌印太監懷安這件事吧。”

“那天懷安公公特地把沈今竹從烏衣巷叫來,將禦賜的好幾個箱籠的物件給了她,可見宮裏的貴人們包括皇上都很喜歡、記得她。於情於理,我們瞻園應該好好對待她,將她也請到宴會上是不是?這不僅僅是給沈今竹麵子,這更是給宣旨的懷安公公麵子啊。”

魏國公夫人忙辨道:“我當然知道這個,不等你四嬸來打招呼,就早早就吩咐了原管事去請沈今竹啊,是沈今竹急著要把禦賜之物帶回烏衣巷孝敬家裏人,自己先走了,我總不能把她再從烏衣巷叫回來。”

徐碧若冷冷一笑,說道:“這是原管事搪塞您的鬼話,您就當真信了,宴會開始之後我都沒見沈今竹過去,覺得納悶呢,就派了人去鳳鳴院問,鳳鳴院纓絡親自找我回話,說整整一上午根本就沒人來請,沈今竹收拾打點好了送給家人的禮物就出門了,幸虧楓弟跑出去送她,否則她獨自一人大中午頭的回烏衣巷,沈家定會怪罪我們徐家無禮的,就連四嬸嬸心裏也不舒服呢。這原管事自己作亂也就罷了,關鍵是敗壞您賢良的名聲,幸虧爹爹幫著您除掉這個禍患,若繼續留在瞻園呐,還不知會出什麼大亂子呢。”

“竟有這等事?”魏國公夫人也怒了,“這等欺下瞞上的刁奴,真真容不得了!”

滔兒見外祖母生氣,頓時害怕的癟嘴就哭了,徐碧若接過孩子,使出絕招喂奶*堵住了滔兒的眼淚,魏國公夫人看著在女兒懷裏狼吞虎咽的外孫,說道:“你也不怕人笑話,這金陵城誰家的誥命夫人是自己喂孩子的?正經兩個乳娘在外頭候著不用,非要自己喂,這女人的身子矜貴呢,喂了孩子這胸脯就不好看了。”

徐碧若滿不在乎說道:“我願意、滔兒願意、您女婿也願意,管外人怎麼說呢——娘,聽說吳敏和吳訥要去杭州觀錢塘江大潮,我也想去,您要爹爹弄個大點的官船,如今有了滔兒,我們出行的人就多了,丫鬟婆子奶娘護衛廚子大夫都要跟去,實在裝不下,就弄兩艘。”

魏國公夫人勃然變色說道:“異想天開!滔兒才多大,你就帶著他到處跑?自從懷安來金陵城,朱希林現在整日整夜的忙,沒時間陪你們母子一起去,你爹爹和棟兒更忙,楓兒幹脆都不知去那裏了,不行,我不放心!都不準去!”

徐碧若是個牛性子,根本就不理會母親的話語,說道:“我自打會走路,每年都至少出去遊玩一次的,這兩年懷孕生子,連金陵城都沒出過,都快憋壞了。再說一路都是水路,晚上住在咱們徐家的別院,又那麼多親兵家將護送,太平盛世的,怕什麼?”

魏國公夫人深知女兒的牛脾氣,於是退讓了一步,說道:“好吧,要去你帶著敏兒訥兒一起,滔兒留在瞻園交給我親自照顧著,你初次做母親,不知道其中厲害,這不到周歲的孩子最嬌貴了,輕易不能換水土,一旦去了外地,最容易水土不服生病了——平日滔兒少吃幾口奶,拉了一次稀你都擔心的不得了,何況是生病呢?這可不是我嚇唬你,你盡可以去問大夫、問善兒科的太醫們,看他們如何說。”

為人父母,要考慮的東西太多了,從一切以自己的喜好為中心,過渡到一切以孩子為中心,連灑脫潑辣的徐碧若也不能免俗,她叫了太醫仔細詢問,太醫也是如此說,孩子去了外地容易水土不服生病。

徐碧若很糾結,她強行將滔兒帶走,母親也阻止不了,可是滔兒萬一出了什麼毛病,哪怕是一點點傷風咳嗽都會讓她心疼不已的,那裏有心思玩耍?可是丟下滔兒獨自外出,她又舍不得,從兒子落草開始,她從未與兒子分離超過三天,去一趟杭州觀潮,水路加上遊玩的時間,起碼要十天吧,而且吳敏和吳訥也好容易去蘇杭一趟,必定要玩個盡興,單是觀潮怎麼夠?總不能為了自己一人,使得侄兒侄女走馬觀花的匆匆而過吧?

魏國公夫人見女兒猶豫了,趕緊乘熱打鐵勸道:“其實也不用等太久,滔兒滿一歲,你想帶他去那裏就是那裏,到時女婿也能陪著你們娘倆,一家三口出去才好玩呢。娘是過來人,說句老實話,這沒斷奶的孩子你抱出去玩,其實就是換個地方哄孩子而已,遊玩也沒甚趣。”

又轉身對朱希林使了個眼色,“希林啊,你說是不是?”

朱希林是個老婆奴,見徐碧若如此痛苦的糾結,便說道:“壁若說走就走,說留就留,我聽她的。滔兒長的壯實,沒生過病,出門應該扛得住吧。”

轟隆!魏國公夫人頓時氣的七竅生煙!覺得二女婿太聽話、太綿軟了,其實也不是什麼好事!她一輩子就得了兩個女兒,為這兩個女兒挑女婿的標準截然不同:

為大閨女徐碧蘭挑了個能繼承爵位的勳貴世家子弟做丈夫,千挑萬選,定下靖海侯世子,心想嫁過去就是世子夫人,一品的誥命呢,結果靖海侯府的水居然比瞻園還深,碧蘭淹死在裏頭,給她留下敏兒訥兒兩個可憐外孫子,如今靖海侯府因三年前盂蘭盆會慘案之事,已經降為伯爵府,黑心肝的繼母一家子都被處死。靖海伯府若想東山再起,就必須依靠姻親魏國公府這顆大樹,所以外孫子吳訥的世子之位是跑不掉的。

但是魏國公夫人經曆了白發人送黑發人之痛,午夜夢回時,還暗暗後悔,富貴這東西,如果沒有性命享用,又有什麼用呢?比起一個做靖海伯的外孫子,她更希望大女兒能活生生的站在她麵前——哪怕是像徐碧若這樣幾乎天天把她氣個仰倒也行啊!

所以為二女兒徐碧若挑女婿時,魏國公夫人最基本的標準就是家中人口簡單,聽話老實、能容忍徐碧若的烈火性子,朱希林幾乎完美的符合這個標準,但又似乎太過頭了,家中無論大小事都聽壁若的,壁若胡鬧,他也跟著胡鬧,如此夫綱不振,壁若仿佛比出嫁前更活潑了些,若不是有滔兒這個兒子牽絆著,還不知怎麼鬧騰呢。

看著朱希林唯唯諾諾的樣子,魏國公夫人氣得不打一出去,便抱著滔兒偷偷揪了一下他的小屁屁,滔兒受痛,委屈的大哭,這一哭擊潰了徐碧若的糾結,她趕緊抱過滔兒靠在懷中哄勸道:“滔兒乖,娘不走了,娘在家陪著滔兒,滔兒快快長大,以後陪娘一起出去玩。”

魏國公夫人聽了,心下高興,暗想可沒那麼容易放你出去亂跑,滔兒半歲了,壁若可以給他添一個弟弟或者妹妹了,便悄悄命大廚房在這小兩口的湯羹裏多加些“料”,然並卵——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徐碧若也悄悄命人買了炮製的魚鰾和羊腸備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