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東西都是可以忘記的。唯獨愛過,是不能忘記的。愛讓一個人學會了傷心,失落,無措,壓抑,驚恐……甚至是自虐,自殘,自殺。
我很欣慰,我曾經好好地愛過。
還沒推進門,就聽得屋內傳來的嬉笑聲。我加快了上樓的腳步,屋子裏似乎有好些人。很久了吧,沒聽見心寧這樣開心地玩鬧,我在門邊,停下了腳步,開心地聽著。
有多久?記得上一次,我們一起興奮地等待著那個快樂的春節。可是,等了很久很久,望著漸漸熄滅的蠟燭,看著漸漸透涼的飯菜。最後,等來了午夜十二點的鍾聲,看著閃亮著的大紅燈籠,在屋子裏,到燭盡淚幹。最後,我獨自一人抱著熟睡的心寧,在沙發上,我一個人,坐到了天明。是的,我從不允許自己懷著這樣的渴望,但是,他給了我這樣的承諾。
第一次給我的諾言,也是我第一次接受的承諾,就這樣消失在新年的鍾聲裏。沒有動一口的生日蛋糕上,插著的四根蠟燭,依舊沒有點燃。我低頭望著孩子的睡臉,沒有落淚,隻是心裏,突然空了。
“小染,你回來了。怎麼不進來。”陳阿婆提著垃圾袋,看著門外若有所思的我。“快進去吧,小雅他們來了,我回去了。”
“恩,阿婆,慢慢走。”我目送她下樓,而後推開了門。
小小的客廳餐桌上,放著精美的水果籃,還有很多玩具盒。聽見臥室傳來的男人聲音,我知道是他來了。
“回來了。”厲以澄聽見我倆的談話,從裏麵走了出來,胳膊上坐著的心寧還在咯咯地笑著,後麵竄出了一張女人嫵媚的笑臉。
她就是畢小雅,mg私立專科醫院的b超醫生。
“這麼晚啊,我們都等你很久了。來,你坐會兒,我去把飯菜端出來。”畢小雅摟了摟我,走進了廚房。
“你們沒吃嗎?”
“吃了,孩子等不了。”厲以澄看著我,低低地說了一聲。
“媽媽,叔叔今天給我買了很多玩具。你看。”心寧掙脫了他的懷抱,跑到桌前,拿起了一個個的玩具。“媽媽,我想把這個新的芭比娃娃,拿給樓上的小雨看看……我們上次去兒童樂園的時候,小雨說她從來沒有見過芭比娃娃,要不我就送給她吧。”我蹲著身子,看著眼前的小不點一字一句地說著,“反正我是男生不玩娃娃。”心寧雖然隻有四周歲半,但是語言能力發展地很快。一周歲半,他就可以背下很多古詩。
“好,那媽媽把包放下,陪你去。”
“不用。我抱他去,你剛回來,飯都沒吃。”畢小雅把飯菜放好,胳膊將娃娃一夾。“來,心寧,阿姨陪你出去好不好?”
心寧開心地跳進畢小雅的懷裏,朝我拜拜。
屋內,嗖的一下,安靜了下來。我拉開凳子,看著桌上的飯菜,卻沒有動筷子。
這時,厲以澄坐到了我對麵。
他,變了。多年不見,他變得更加紳士,更加成熟。海外從業的經曆,讓他更加曆練,那濃重的男人味,還是撲鼻而來。我低著頭,盯著眼前的這晚涼拌萵苣,微微地眨動眼睛。
“好嗎?”終於,他開口說話了。
我不曾料想的,這句“好嗎”居然是他說的。而不是——他。
“葉小姐。”幾天前的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此刻在心底響起。我的嘴角牽動了一下,一抹笑容。但卻,苦在心底。
“你們什麼時候來的?”
“有段時間了。”
“為什麼還要來找我?”
“為什麼不能?難道,你要拒絕一切嗎?”厲以澄的聲線提高了一度。“人,總是有過去和將來,這些路,如果能夠有人相伴左右,就會好過一些。”
“我的路,注定隻有我一個人。我也從不奢望,還有誰能陪我。”說著,我,咬了咬牙根。
“你……你們,見過了?”厲以澄還是問了。或許,他不想問。但我進門那一刻起,他就似乎看到了我眼底的心痛。他一直沒說,是否擔心我還是沒有忘記?或許我還不能麵對?
我沒有說話,抬起頭,看著他。
那雙眼睛,還是這樣清澈,正如當初第一眼看到的他。隻是,他,更瘦了。
“水園的事,我也是前幾天才知道的。這個項目,一直李浩負責。”他慢慢地說著,眼底的疑雲重了。他是在疑惑那個人的用心嗎?為何要在h城安家落戶,雲城國際為何建在這裏,為何如此大的綠化項目卻讓一個好不出名的小公司全權負責。
隻因為我,因為我在水園?
我歎了口氣,“我不會那麼重要,重要到他拿那份事業,那份家產來做鋪墊。他早已忘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