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非鸞在踏進朝露宮的那一刻便察覺到整個屋子的低氣壓,就是用腳趾頭想也知道是為了什麼,微微揚起頭,噙著得體的淺笑,緩緩推著君無痕前進著。
木輪轉動的聲音很輕,卻如同催命符一般敲擊在一幹人等脆弱不堪的小心肝上,一個個煞白著臉,就連應該給君無痕二人請安的基本禮數都拋在了腦後。
行至中央,鳳非鸞停下腳步,撩裙、跪地、叩首:“兒媳婦給母後請安,願母後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壽比南山福如東海,美麗長存青春永駐,亦願各宮娘娘身安體康。”
“嗬嗬,就知道你丫頭嘴甜,諾兒還愣著做什麼快扶王妃起來!”宋青眉客氣兩句目光便落到鳳非鸞身邊一臉慘白的君無痕身上,眼角微微閃動著水光:“痕兒來啦,母後盼了這麼多年,終於是盼到今日了。痕兒可還好?”
良久,像是鼓足了勇氣君無痕才點點頭,揚起一抹苦澀的笑容:“勞煩母後記掛了,兒臣不孝,還望母後不予兒臣計較,今日乃是母後生辰,兒臣祝願母後歲歲太平康健。”
君無痕的話沒有過多的華麗,於他來說,什麼權勢什麼名利都是敵不過平安,而‘平安’亦是他對自己這個母後最大的祈願,或許不夠討人歡心,卻足夠暖人心。
宋青眉眼前越發的朦朧起來,嘴角的笑意卻甚是溫暖:“好,痕兒希望母後好好的,母後就一定好好的。”
“嘖嘖嘖,真是母慈子孝,俊王爺跟皇後娘娘這份母子情誼,本宮可是羨慕得很啊!”應蝶撫著自己修長的手指,歎了口氣繼續道:“哎,隻可惜啊,本宮福薄入宮這麼多年身邊也不曾有過一兒半女,唯一孩子還不足三月便莫名其妙的沒了,真不知道是不是本宮上輩子作孽太多了,這輩子連做母親的權利也不給本宮,想來還真是痛心啊。”
應蝶說的很輕,也很隨意,嘴角甚至是泛著陣陣笑意,隻是那笑並未到達眼底,周身頓起的恨意與不甘訴說著她此時真正的心緒。
鳳非鸞安靜的站在君無痕身邊,嘴角依舊掛著那抹淺笑,柔如無骨的玉手不動神色覆在扶手上那雙涼到沒有任何溫度的大手,用力握著沒有給他掙脫的機會。
有些時候,有些話,隻要不礙著自己,能不接便不接;她算不上聰明可是也不笨,應蝶此時說著話無非就是希望她能夠開口幫襯,隻要她開口,她想應蝶便能夠找到動手的理由,她可沒有忘記,她還沒嫁進皇家的門就不客氣了抽了她弟弟的臉,這筆賬就算她不記著,她也沒打算忘了。
手背上驀然傳來的溫度,君無痕禁不住一愣,本能的想要避開,可那雙小手卻握緊了自己的手,想要挪開已然來不及……亦或,他原本就貪戀那溫暖並不遠舍開……而後,那暖意像是自己長了腳,不過片刻功夫便暖透全身,全身緊繃的肌肉不知不覺的鬆弛下來,心口積壓的恐懼像是找到了宣泄口,隨著陣陣暖意靜靜的流逝……
不知為何,胸口突然一陣酸澀,周遭的一切刹那間恢複寧靜,腦海中不斷回放的那些不堪與過往漸漸散去……
或許是衝動,亦或者是感動,那一刻君無痕不由自主的回握住了鳳非鸞的小手,緊緊地,包握在自己手心。
“貴妃娘娘說的是哪裏話,娘娘還年輕,來日方長,妾身相信不久之後娘娘定能為上原增添血脈。”出乎意料,原本沉寂如水的管家夫人中間走出一婦人,大約三十五六的模樣,一身寶藍衣衫,翠綠的百褶裙,好看的鳳眼,眉目流轉間掩不住的風情,白皙紅潤的肌膚,不難看出年輕時是怎樣的天姿國色,發髻上僅僅插著一對金步搖,隨著輕移的蓮步微微蕩漾著。“妾身見過皇後娘娘、貴妃娘娘、淑妃娘娘,見過俊王爺、俊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