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君影無痕(精)(1 / 3)

“……其實,這幾日我並不是同你置氣,隻是因為……今日,是母後的忌日。”

因為這一句,鳳非鸞的身子僵住。

原來他並不是再跟他鬧別扭,而是因為思念母後所以獨自躲起來療傷?

腦中突然閃過一絲訊息,鳳非鸞仰起頭:“母後的忌日……那今日豈不就是你的生辰?”

話才一說完她又覺得不對勁,她聽下人說過,前皇後是在生她夫君之時難產而亡,那麼既然今日是皇後的忌日,也就應該是她夫君的生辰才對,可是為什麼他絲毫沒有感覺到府中的變化呢?

君無痕嘴角的笑意微微凝固,而後搖搖頭:“不是。”

“不是?”

鳳非鸞心中越發的疑惑,北冥笑給她的資料裏麵所說的事實也是同她聽到的一樣,皇後確實是難產而亡,可是現在她夫君卻肯定的告訴她‘不是’,那麼……事實,到底是什麼?

她似乎把這趟渾水想的,太淺了。

君無痕輕輕將鳳非鸞推開,摸索著從書桌上的木箱拿出一卷畫軸,然後遞給鳳非鸞並示意她打開。

隨著卷軸鬆開,畫中之景呈現在眼前:桃花林裏,花瓣漫天,緋紅的花瓣兒落了一地,粗壯的桃花樹下隔著一張軟榻,榻上側臥著一白衣女子微微瞌著雙眸,杏目桃腮,鳳眸朱唇,肌膚勝雪瑩白如玉,一頭青絲淩亂的散落在軟榻上,而最令人無法無視的是她眉眼之間那份從容慵懶,帶著幾分女人的柔美,幾分女兒家少有的英氣,絕美的容貌看起來竟然有幾分熟悉。

“這是母後。”

合上畫卷,鳳非鸞目光瞬也不瞬,話中沒有半絲疑惑。

君無痕抿唇一笑,點點頭:“是啊,她是母後,據說這張畫像是當年母後懷著我在桃花樹下睡著,父皇偷偷差人所畫,母後很美對吧!”

“嗯!母後定然是這世上最美的人!”這句話她說的是實話,就憑著皇帝能夠在後宮三千佳麗卻獨寵一人,若沒有過人的姿色怎麼可能做到,再加上那時作畫的技術,在畫中都是頂美的人兒,不難想象換做真人該是如何的傾城絕色。

“是啊,小的時候宮中的老嬤嬤也這麼說,隻是,可惜了紅顏薄命,母後還沒來得及看著我長大,看著你我成親便早早離開了。”說道此處,君無痕嘴角的笑意越發的苦澀,眼中都起了氤氳:“鸞兒,你知道嗎?很久以前我天下人一樣,都是以為母後是因為生我之時難產才會丟了性命,那時候,我就想著,若不是因為我母妃便不會曆離世,是我害死了她,可是後來卻有人告訴我,我錯了,母後的死另有其因。”

“我還記得,那年我十歲,因為貪玩追趕貂兒之時誤闖了冷宮,在哪裏見到了一人,她像是病得很嚴重,身上的傷痕已經開始化膿,大老遠就能夠聞到一股惡臭,可是就是這個將死之人,再看到我之後,也不知道哪兒來的那麼大力氣,突然就從草堆裏坐了起來,直直朝著我磕頭,一邊磕頭一邊哭,連額頭都磕出了血。那血沿著她的臉一直往下流,我很怕,想要逃可是腳卻像是在地上生了根無論如何都動不了。”

“不要說了!”鳳非鸞大聲喝道,然後突然握住君無痕青筋暴起的雙手,牽強的扯出一抹笑容,祈求著:“王爺,我們不說了好不好?鸞兒今天不想聽了,咱們以後再說好不好?”

她不好奇了,再也不好奇了,她想知道的她自己去查,不要再讓他把那傷疤揭開了,她不想再堅持那什麼狗屁的傷疤要見了陽光才能好得更快的狗屁說法,她隻要他不難受就好了……

君無痕臉上慘白,就連額前都滲出細密的冷汗,察覺道手背上傳來的溫暖,心中的恐懼才算平息了些,良久,露出一抹蒼白的笑容,像個孩子一般輕輕將頭靠近鳳非鸞懷裏,汲取著她身上的溫暖。

“鸞兒,這些話放在心裏好多年了,久的它在心底都生了黴,臭了。等了好多年,才能來一個可以對著她說的人,若是不說完,我怕我下次連說它的勇氣的都沒有了!既然已經疼了,那麼就一次疼過去,要不然,它會一直疼,一直疼……”

沉默良久,鳳非鸞終於還是點頭了:“好,王爺說鸞兒就聽著,王爺說什麼鸞兒便聽什麼。”

“嗯。”君無痕在鳳非鸞懷裏瞌上了眼,平靜的嗓音再次響起:“後來父皇來了,原本跪在地上的那人突然站了起來不由分說的摟住我,她的眼淚合著血一塊兒落在我臉上,我很怕卻又推不開她,還是父皇上前將我從她懷中拉了出來,她看見父皇的樣子好像很怕,一見到父皇她就躲在角落雙手護著自己的腦袋,整個人縮作一團,可是就算是如此,她的眼睛也是一直盯著我,一直掉眼淚。說也奇怪,看到她的眼淚我突然不怕了,甚至還求父皇放了她,可是父皇不同意,說她染上了瘋病不能放出去,一旦出去了便會傷人。父皇還告訴我,她是我母後生前的貼身丫頭,同母後的感情最為要好,母後死了之後她傷心過度便染上了瘋病,還有風寒發燒燒壞了喉嚨再也無法開口說話,父皇還告訴我,冷宮裏麵的女人都是有病的人,我不能跟她們相處,要不然也會染上瘋病。我怕極,答應父皇再也不會到這個地方來。從那之後,我便再也沒有見到過她,很久很久之後,我才聽小宮女們說,她在我離開的那夜便因為病重不治身亡了。”

“其實沒有人知道,在她撲向我的時候朝我手中塞了東西,也不知道為何,在父皇來的那一刻我直覺那東西不能給他,嗬嗬,後來事實也證明,那東西確實是不能給父皇,因為,那上麵寫了一句話——‘上原慶和十六年九月十八,上原皇後秦棋墨,薨’。我乃是慶和十五年臘月初七所生,母後乃是因生我難產二十,為何她會告訴我母後是在隔了那麼久之後才離世,而這些日子她又去了哪裏?我不知道該相信誰,也不能去問母後,直到第二年生辰,我說我不要過生辰,因為那天是母後的忌日,奉林公公一時嘴快說了句‘皇後的忌日並不是……’,他的話沒有說完便被父皇打住了,父皇告訴我母後最愛的就是我,若是我生辰不開心,她便不會開心,於是從那時開始,沒有記得臘月初七是我生辰亦是母親的忌日,直到很久之後,連臘月初七是本王生辰都沒有人記得之時,本王才不得相信母後的忌日真的不是臘月初七。

鸞兒,你說,那麼長的時間母後去哪兒了?為何父皇要說她已經死了?可是她明明就沒有死啊。”

鳳非鸞的腰被君無痕摟的有些疼,可是她明白,那疼比起他心中的疼來說簡直就是微不足道,輕撫著他的背安撫著:“王爺都過去了,以後鸞兒陪著你,無論何時鸞兒都會陪著你。”

她本就知道皇宮的肮髒,可是這一個來月的經曆告訴她,她認知的皇宮是天堂,而現實中的皇宮則是阿修羅地獄;表麵的和樂粉飾著太平,可是除卻那層外衣之後,便隻剩下陰謀,算計,陷害,背棄……所有的肮髒似乎皇宮裏都能夠見到,她一直以為她能夠泰然處之,可是事實還想並沒有她想象的美好……

李嬤嬤那過分囂張的背後是誰給了她撐的腰?皇後那樣一個從來不明確表示自己喜怒的女人,卻在第一次見麵之時便送她手鐲,言明對她的喜愛,她的目的又是什麼?為何明明君翩躚才是皇帝和皇後的嫡長女,可是受寵的人卻是庶出的君阡陌?為何皇帝原本心屬的繼承人是她夫君,卻在他手上的第二年便封了君臨風為太子,且對君臨風的言行放之任之?還有那個淑妃她究竟是什麼人?為何皇帝皇後都要對她忌憚三分?還有那閔知印,為何那麼多年都沒有過任何表示,在今年卻突然說要嫁給她夫君,這,是衝著他還是衝著她?……再加上皇後的死期撲朔迷離……她突然才發現,所有的一切就像是一張巨大的網,將所有的人盡數困在其中,裏麵的人鬥得你死我活卻不知道撒網的人是誰,收網的人又會是誰……

“王妃王妃!不好了不好了!出大事了!”

詩琴咋咋呼呼的嗓音在門外響起,打斷了鳳非鸞的思緒,同時也驚醒了君無痕,兩人迅速正常姿態,待詩琴進門之後看到的兩人已於平時無異,隻不過因為極少同君無痕打交道,看到他在場之時她仍然有些膽怯。

“王爺、王妃。”

鳳非鸞點點頭,白了詩琴一眼嗔怪道:“詩琴丫頭,什麼大不了的事兒啊,一路大呼小叫的,每個規矩!”

詩琴不好意思的吐吐粉舌。

“王妃,真的是大事情呢!”

一想到自己剛剛打聽來得事情她就止不住想樂嗬。

“大事?什麼大事啊?”該不會又是前院的大黃老母雞孵出了一群純黑的小雞吧?

“剛剛奴婢去前院找玉曉姐姐,回來之時,無意中聽到兩個奴才再閑聊,王妃,你猜猜他們說了什麼!”

詩琴一臉的興奮,也不顧什麼尊卑大小拉著鳳非鸞的衣裳就來時嚷嚷。

鳳非鸞嫌惡的抽出自己的手臂,然後審視外星人的姿態打量這詩琴,見她興奮異常忍不住伸出手去探了探她的額頭:“詩琴,你今天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