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人傑到法院去領了一份判決書,剛進樓,突然從地下室穿出一個黑影,嚇了他一跳,仔細一看原來是白義民。
“你差一點嚇死我!”唐人傑摸了一下心,感覺咚咚咚都快跳了出來。
白義民兩眼無神,亂發如草,穿一件紫色的襯衣,領口兩紐扣掉了,誰也不知道那件衣服多長時間沒洗了,身上散發出一股難聞的味道,讓人直想嘔吐。
唐人傑把他帶回律所,進了辦公室,看見桌子上唐人傑早晨吃剩下的半包餅幹,二話不說,拿過來就吃,噎得直流眼淚,唐人傑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唐人傑準備去辦事大廳叫徐曉嵐,他是徐曉嵐的遠房表哥,自從上次徐曉嵐介紹來,他到律所找唐人傑探討了幾次,後來就沒來了,既然來了就是客,還是要叫來聚一下。
白義民連連擺手,起身把門鎖死,搞得唐人傑一愣一愣,這丫究竟怎麼了?
他回轉身端起茶幾上的水,一仰頭,把一大杯“咕咚咕咚”喝幹了,穩定了下情緒對唐人傑說:“我殺人了,現在公安在通緝我。”
說這話的時候,他連頭都沒有抬,兩手捧著手中的一點餅幹碎屑,仰頭倒進嘴裏,像是說著一件與自己無關的事。
“什麼?殺人?”唐人傑開始是一驚,接著就大笑起來,“媽的,別開這種玩笑,你也是懂法的人,如果你正在被通緝,那麼老子有可能是包庇犯。”
“真的,你不信?我把土地雷扔進村長家的院子,轟隆一聲,我看見房子的前麵倒了就跑了出來,然後搭一貨車來陽城,來之前想和你聯係一下,怕被發現,把手機扔了。”
白義民說著笑了,笑得很奇怪。那笑裏麵有種無奈,有種蓄謀已久,有種自投羅網等待案發的宣泄與快-感,好像說:“老子就是幹了。幹了就是幹了。幹了就是爽!”
唐人傑很反感他的這種笑,覺得他不應該做那樣的事,一個學法律的人最後卻去殺人,這真是天大的諷刺,讓這些搞法律工作的人情何以堪?唐人傑問道:“為什麼?你出來多長時間了?”
“說不清,我就想弄死他。出來一個星期了,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找你,你幫幫我,現在隻有你才能幫我。”白義民望著唐人傑,眼睛不再是之前那種宣瀉,而是深深的期待。
唐人傑很是納悶,白義民為自己的官司自學法律,苦學四年,2005年過了司法考試。他曾說想到正義律所來實習,卻沒有來,回了老家,有半年沒見過他。白義民學習法律為自己打官司,那麼說明他對法律是信仰的,他不可能不知道把土炸藥扔進他人住宅的嚴重後果,其行為已經涉嫌犯爆炸罪。《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犯爆炸罪,致人重傷、死亡或者使公私財產遭受重大損失的,處十年以上有期徒刑、無期徒刑或者死刑。那是重罪啊!是屬於嚴厲打擊的對象啊!。
唐人傑沒看他的眼睛,給自己點上一支煙,長吸一口說:“你總得把事情說清楚,看我能不能幫你?”
“你先請我吃頓飯,我實在餓壞了。”說這話的時候,他已經近乎哀求了。
唐人傑遲疑了一下,媽的,這家夥現在是通緝犯,要是老子請他吃飯,還帶他出去,極有可能涉嫌包庇罪,那樣不但他掉進去,自己也逃不了,可看他的眼神,那是一種絕望中的目光,自己竟無法拒絕。也許,自己是他最後一根救命稻草,救命肯定是救不了的,但在精神上,如果自己再不伸出手,他肯定對這個世界完全絕望了!
突然莫名其妙冒出肖紅那句詩——笑,這世界跟你一起笑;哭,你隻有一個人去哭!白義民現在應該會有這種情緒。不,不是的,起碼自己不會漠然對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