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艱難訴訟,管建華和所裏合夥人買的靖南銀行債務案件勝訴了。陽春雪很興奮,說當時投了不到一千萬,這會能賺二三倍,等執行下來就數錢了。他還說唐人傑當時過於保守,不看好那案子,現在後悔了吧!其實,案件勝訴應該沒問題,唐人傑早就看出來了。靖華電子廠以土地抵押向銀行借款,到期還不了,官司當然能打贏,問題是能執行回來嗎?靖華電子廠是靖南市最大的國有企業,正斧曾出麵幹預,想改製,也數易其主,一度還想上市融資,但最後還是沒有盤活——唐人傑心想,等著看吧,錢拿到手才是硬道理。
當年沒有參股,也還有一個重要原因,就是沒錢,手邊餘錢才二三十萬,怎麼參股啊!
管建華奔走在陽城、靖南和省城之間,有時候還去帝都,動用了他能動用的一切關係,靖華電子廠的土地終於要拍賣了。就在那時,一件驚人的事情發生了,管建華和陽春雪開的車發生車禍,管建華當場死亡,陽春雪輕傷,右腿骨折。
唐人傑到醫院去看陽春雪,她頭上纏著繃帶,優雅盡失,見了唐人傑苦笑,隻搖頭:“我感覺不是車禍,小唐,太蹊蹺了,傍晚,我們從靖南市出來後,天下起了小雨,我中午喝點酒,老管開著車,我總覺得有輛越野一直跟著我們,我說要不住下來,明天走?老管說住什麼?兩個小時就能到家。後來我就睡著了,不知道什麼時候,隻感覺人被猛地拋了起來,頭劇烈疼了一下,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最後她說:“我敢肯定,不是車禍,老管曾說,有人勸他不要參與靖華電子廠的案件。”
陽春雪的話讓唐人傑默然無語。
從醫院裏出來後唐人傑就去了海邊,管建華的死亡讓他極度震驚,雖然沒有證據,陽春雪分析謀殺的可能性並非沒有。他想到了自己的處境,賈作楨現在進行的訴訟複雜而艱難,不知將會是何種結果,他時時監控著自己,還有張平,如果他知道一切真相。明槍不怕,特別是這種暗箭,如何防?你根本預料不到。想著想著,就不敢往下想了。
這時電話響了,一個陌生號碼,“請你在漁夫海鮮吃飯。”
憑著天才的記憶力,唐人傑聽出那是一個熟悉而親切的聲音,“教授,你什麼時候來的?到了陽城,自然是我來盡地主之誼了。”
電話那頭發出了寬厚的笑聲:“小唐呀,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快就聽出我來了。”
唐人傑心想,我是什麼,是人中之傑,天才級別的人物,當然,比起你這個華夏頂級證券專家,可能暫時還有不少差距,但聽聲辯人這點本事還是有的。
收起釣魚竿,唐人傑趕往漁夫酒店,遠遠就看到一頭灰白頭發,但卻很精神的小老頭站在酒店門口,唐人傑趕緊趨前,低頭握住他的手:“刑教授,沒想到陽城這個案件居然把你老吹來了,能夠在我家鄉見到你老人家,真是我莫大的榮幸啊!”
刑諾哈哈一笑:“小唐呀,你辯護的本領我倒是隻是聽說,不過你這拍馬的本領,確實還不錯。走,進去吧,我請客,你開錢,可以吧?哈哈!”
坐下,經刑諾一說,唐人傑才了解他到來的緣由。
專案組撤銷,公安不立案,民事訴訟有可能無窮無盡。內憂外困的張平一次次去帝都上訪。在信訪辦的門口連續待了一個月後,接待人員終於看了他的材料。他們覺得張平的問題是法律上能解決的事,於是推薦他去了帝都一家著名律師事務所,所主任就是著名律師刑諾、車內幾所政法大學的客座教授。刑諾想到當年的優秀學生唐人傑現在正在陽城,唐人傑畢業後,他也還一直關注,對唐人傑幫助弱勢群體打官司很是欣賞,而且這個案件很有典型性,於是他就答應做了張平的代理律師。
“其實,我主要目的就是主要來看看你這個學生,小唐,你覺得是不是很有麵子啊!”刑諾一點架子都沒有,很是隨便地說。
“謝謝恩師欣賞,隻是以前我們就聽過您幾堂課,沒有學到你老人家的幾分本領,都不敢冒充您老的徒弟了。”唐人傑嘿嘿一笑。
“你是怪我教育無方吧?”刑諾哈哈大笑。
“哪裏哪裏,您老是國內著名……那啥,我就不肉麻了,哈哈,來,刑老,我敬你。”
幾杯國酒下腹,刑諾幽默地說:“不過我既然來了,也得把這個官司打好是不?我是來向你請教的,賈作楨肯定谘詢過你了,現在我們之間訴訟、仲裁、聽證,還有反訴,五六個案子,後麵還有時學舉等十多人準備起訴,我很亂,想請您給我指點。”
唐人傑惶恐地說:“您老是來自京城的大律師,還用請教我?”
“我不是對情況還不熟悉嗎,聽說你在幾個當事人當中都代理過業務,對情況比較熟悉,談談你的看法?”
唐人傑哪能談看法,自己就是當初設局者,刑諾不知道自己實際是賈作楨官司的幕後操盤者,卻要向自己請益,這如何能行?刑諾的話讓他很矛盾。一方麵自己希望正義能夠戰勝邪惡;另一方麵,以他和賈作楨目前的關係,如果我幫張平,他知道後會怎樣?唐人傑想起了管建華和陽春雪的遭遇,我太了解賈作楨的為人了,但這些話不能告訴刑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