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好好說的,挨個兒和他們說了一遍,誰要是敢跟老子……不是!誰要是敢跟我耍刺頭,看我揍不死他的!絕對以德服人。”
薑暖扭頭望向他,哭笑不得。
才想再說兩句,終於看見穿了一身新衣的趙把總已經快步地迎了出來,一邊走還一遍埋怨:“老胡啊,你還讓人通稟做什麼,直接請東家進去就是了。”
趙把總這件衣服明顯是新上身的。連四周的兵士們都瞪大了眼睛衝著自己的上司發呆。
再看看他麵上還未擦幹的水漬,薑暖明白了:這是臨時才打扮好的。
隻是在兵營裏忽然跑出他這麼一個穿著時下帝都裏非常流行的前胸後背都繡著團花圖案的曳撒,薑暖也愣了。隻覺得平日邋裏邋遢的趙把總穿上龍袍也不像天子,倒像是禿尾巴鵪鶉楞給安了孔雀尾巴,怎麼看都是不倫不類的。
“您這是……”顯然對於這麼就跑出來的趙把總,大胡子也是沒見過的,他詫異地伸出手去想摸摸衣服上繡的團花:“這亂糟糟的一堆是繡的啥?”
“別動!”趙把總靈巧地往邊上一閃身,算是躲過了大胡子的髒手:“這是我婆娘昨天才給我買的,今兒可是頭一次穿。好幾兩銀子呢!”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的時候,趙把總帶著沾沾自喜的語氣,那口氣分明就是一個暴發戶在顯擺自己的不義之財一般。
薑暖隻看了一眼就把頭別了過去。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聲來。
“東家,咱進去說話。”看見薑暖似笑非笑地站在一邊,趙把總對著大胡子揮了揮手,將他趕到了一邊去,然後對著薑暖做了個請的手勢。
“好。”薑暖微微側身行了禮,慢步跟在了趙把總的身後。
這時薑暖才發現,他的腳上居然還穿著兵士穿的鹿皮靴子!這身裝扮配的……看得薑暖偷偷撇了撇嘴。
進了趙把總公幹時的屋子,剛才進來通報的小兵正在裏麵忙活,手忙腳亂的收拾著。
看著才掃的地麵和剛鋪上的桌布,薑暖抿嘴笑了一下。
“別收拾了!沒看見東家都進來了麼。”趙把總走到小兵的身後,又是不輕不重的一腳:“趕緊去沏壺茶過來!”
“是!”小兵又揉著屁股跑了出去,心中暗罵:娘的!怎麼都踢一邊兒啊……
“哎!”趙把總才招呼著薑暖和葛老實坐下,自己又推門走了出去,站在門口扯著嗓子喊道:“用那個木頭匣子裏新買的茶壺茶碗,那個是特意給東家預備的!”
“知道了……”遠遠地傳來小兵回答的聲音。
“嘿嘿!”說完趙把總才滿臉帶笑地走過來坐下,不好意思地說道:“幾次來都沒讓您喝上口熱水,我們醃臢慣了……還是我那婆娘心細,給買了套新的預備著。”
“嫂夫人太客氣了。”薑暖淡笑著說道:“以後我來不用這麼忙活,都是自己人,沒有必要的。”
“嘿嘿!”趙把總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然後又覺得自己這動作委實有點不配這身氣派的新衣,於是他又把手放了下來,放在大腿喪上下搓著:“東家您這脾氣就是爽利,和老爺們似的!”
“咳咳!”葛老實皺著眉頭輕咳了兩聲。心說:你還會說人話麼……哪有這麼誇人的?
“哈哈!”薑暖終於忍不住笑了,這些兵營裏的人說話就是這個德行,熟了就會忘乎所以,那是真沒拿你當外人看了。因此她不以為意地說道:“不知大哥您找兄弟來所為何事呢?”
“嗨,您瞅我是真不會說話。”趙把總的手又狠狠地拍在自己的後腦勺上,‘啪’地一聲,可見用的力氣不小。
聽得薑暖心中一驚,唯恐他給自己拍出一個腦震蕩來……
趙把總起身走到牆邊擺放的一張方桌旁邊,撩開上麵蓋著的桌布,從地下拖出一隻木箱來,他蹲下身去把那隻木箱搬了起來,回身走到薑暖身邊,把箱子放在了她身側的桌子上:“東家,都是您應得的!”
葛老實一看那木箱,馬上起身話也不說徑直走了出去。他這人老實可不傻,什麼該看什麼不該看,心裏都有數。
薑暖伸手撫摸了一下木箱,然後打開了一條縫隙,往裏看了一眼,白花花地十幾錠元寶整齊地擺在裏麵,最上麵還壓著一張銀票。
“這是多少?”她合上蓋子,輕聲問道。
“一千一百兩,一百兩是紋銀,還有一張是一千兩的銀票!”趙把總又把兩隻手放在大腿上來回搓著,臉上泛著紅光。
“這一年多虧了您!我算了,除去交我們這些人的賦稅再加上平日的吃喝,還能餘下幾千兩銀子,明年開春,我們也能蓋上新房了!”趙把總十分感慨的說道。
薑暖盯著箱子看了一眼,然後慢慢地推到趙把總那邊,抬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看著他。
“您這是?”趙把總詫異地抬頭望向薑暖:“嫌少?”
薑暖笑著搖頭:“這些銀子我用來買您手裏的那些番薯!都賣給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