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六歲的白容便和她娘親一起住在浣衣局,開始了為奴為婢的生活。不久,她生了一場大病,一個雷雨交加的夜裏,她病得迷迷糊糊之時,她被娘親用草席裹著抱出了浣衣局。
娘親把她送到一個慈祥和藹的老者家中,流著淚將她托付給那個老者後便回去了。那個老者她認得,就是當日在宮裏為她包紮傷口的禦醫,百裏間。
百裏間醫好了她的病,不久便托稱身體不適辭去禦醫一職,帶著她離開了趙都臨安,去了莫幹山。從此以後,她成了百裏間的徒弟。
她跟著師父上了莫幹山那年的年底,一個白須飄飄、仙風道骨的老者帶著一個小男孩出現在莫幹山,那個小男孩,便是她的無諸哥哥。
經曆過一場生死劫難,她和趙無諸似乎都成熟了許多,抱頭痛哭之後,兩個本該天真無邪的稚童竟懂得了互相安慰,互相鼓勵,發誓終有一天要查清事情的真相,還所有冤死的家人一個清白!
無諸哥哥告訴她,他被廢去王世子的封號後便同他母妃一起被關在冷宮裏。母妃終日以淚洗麵,夜夜哀歌,一直盼望著父王能來見他們母子一麵,能聽一聽她的訴說,然而他父王卻始終沒有出現。
不久,傳來了德妃周之靜所生的兒子被封為王世子的消息,他母妃終於絕望,不再期盼父王能良心發現,不再期盼白家能沉冤得雪。
此後,母妃隻擔心他終有一天會被人陷害,落得個身首異處,因此想方設法將他送出皇宮。就在他出宮的那天晚上,她母妃懸梁自盡,用一條白綾了年輕的生命。
他被那些拚了性命救他的太監們送到這個仙風道骨的老者跟前,老者便帶著他離開了臨安,來到了莫幹山。
在莫幹山住了幾天後,老者便帶著趙無諸離開,去了另一個去處——千仞山,百丈岩。
是的,那個老者就是我師尊端木悟,當年那個被廢的世子趙無諸就是我師父端木勳,而跟著百裏間去了莫幹山的白容,就是尹若姑娘。
做了一夜的夢,從那紛繁雜遝的夢境中醒來後,我躺在床上理了許久許久,終於理清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回憶著夢境中看到的那幾張熟悉的臉,將故事中的主要人物對號入座。
這一夜,師父似乎睡得很踏實,氣色也好了許多。我躺在地板上輾轉思索時他早已起床,正拿著一卷書坐在靠窗的交椅上看。看到我在地板上像烙餅一般翻來覆去,他終於發話:“若是醒了就趕緊起來吧,地上濕氣重,小心受了風邪。”
一夜之間,我知道了附在我身上的是尹若的魄,知道了師父和尹若的關係,知道了師父的身世。同我比起來,師父和尹若的苦難有過之而無不及。
我躺在地上,仰望著陽光下師父好看的臉,看他揚了揚手中的書作勢要打我,我隻裝一無所知,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若無其事地洗刷刷洗刷刷。
是的,我不願意讓師父知道我通過尹若的魄知道了他和尹若的過去,是因為我怕師父會將尹若的魄從我體內驅出,那麼,我就無從知道更多了。
而我,其實想知道更多和師父有關的事,想探一探他的內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