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不幸,就像海水吞沒土地,就像巨石壓倒房子,就像大風卷走生命,就像喝水會塞牙縫。
當我正沉浸在一幕幕的往事中時,我的手機又響了起來。電話是黃金打來的,我知道接下來會有很嚴重的事情等待我去處理。我沒有臉麵再回去見他們,也沒臉再去見燕林。這一刻我隻想靜靜的躺在地上,悲傷也好、心痛也罷,這些都是我應得的,所以我也沒有接電話。
大概天快黑的時候,老天下了一場雨,於是我推著自行車一步一步的往回走,任憑雨水將我全身打濕。我這一路想了很多事情,也明白了許多事情。也許是我太怕寂寞,所以我沒有等待奇跡的出現,也許是我太自私,隻想著自己的幸福,也許是我太懦弱,怕失去這個又失去那個,到頭來一個都沒有得到。
我以一個落湯雞的姿勢回到了花書包,等待著眾人的斥責和吐罵。可是店裏卻空無一人,甚至我的幾個發小也不知道跑去了哪裏。我向過路的人打聽,有個路人告訴我中午的時候街頭發生了一場車禍,被撞的好像是一個穿著婚紗的女人,店裏的人好像跟新娘子有關係,大概都去醫院了吧。當我聽到這個消息後,我的頭又要炸了,怎麼會發生這樣的事。心痛了好一會兒,我又扶起自行車趕往了醫院。
此生我最不想來的地方就是醫院,因為這裏到處充滿了生死、疾病、藥水味,當我狼狽不堪的來到醫院門口,有幾個護士攔著不讓我進去,說我身上的水太多了,會把走廊弄濕。我隻是冷冷的說了一句走開,她們便不敢再攔著,隻能躲開。
走廊裏有十多個人等待手術門外,他們看到我的時候恨不得都想把我千刀萬剮,罪魁禍首都指定了是我,我也不想做任何解釋。先是燕林的母親哭著跑過來猛扇了我兩個耳光,她說燕林之所以這樣都是我害的,你還來這裏做什麼,還嫌我們不夠慘嗎,快滾!
燕林的父親倒是有點冷靜的說你先不要在這裏吵了,先看看結果吧。剛把燕林母親拉開,我爸又走到了我麵前,也是二話不說先踢了我一腳,我沒站穩一下子倒在了地上。我爸說有什麼事比結婚還重要,有什麼人比燕林還重要,你個不爭氣的東西,看我不打死你。老爸這次是真的發火了,我媽拉也拉不住,眼看著我又要挨踢了,這時候隻見小妹跑到了我跟前哭著向我求饒,她的眼淚低落到我的臉上依舊滾燙,而我的心情卻無比悲傷。老爸暫時放過了我,因為畢竟還不知道燕林傷的有多嚴重。於是我們在沉默中等待著結果。老爸讓發小們先回去,可他們不肯走,結果沒出來之前誰也不願意離開。
小妹輕聲在我耳邊問我為什麼不接她的電話,有沒有見到雨晴姐姐,以後有什麼打算嗎。在我最無助的時候想不到陪在我身邊的人竟是小妹,我躺在她的懷裏忍不住哭了起來,她也沒有再問我什麼,隻是讓我不要想太多。
終於手術室的門被打開了,醫生的表情很嚴肅。我隻要聽到她活著或許便是最好的消息了。燕林的媽媽哭著問醫生她怎麼樣了。醫生嚴肅的說,病人的生命是抱住了,可是她以後可能再也看不到這個世界了。我立刻衝上去問醫生把話說明白點。醫生說燕林的左眼已經完全失明,右眼的眼角膜也有損傷,就算能把眼睛睜開也隻能感受光線的強弱,她的世界從此不再有陽光、色彩,隻有黑暗。
我說可不可以換一雙眼睛,可不可以把我的一隻眼睛給她,不,是一雙給她可不可以。醫生說活人的眼睛不可以捐獻,而且還要經過雙方同意才會考慮動手術,但是手術也有風險,先不提手術的問題,就算有快死的病人會捐眼角膜,病人的心理情緒也需要安撫,以前也遇到過眼睛受傷的人,就是因為等了幾天沒有人願意捐眼角膜錯過了最佳的手術時期,病人便自殺了。
我想我可以為燕林去死,但真正當我想要尋死的時候,我卻否定了所有的承諾。什麼狗屁“我願意為你去死”、“如果你不相信我對你的愛,我願意把我的心掏出來給你看”,那些話都是騙人的。人們總是嘴上一套,背地裏一套,這就是現實。我不能為我愛的人去死,這是愛情嗎?我沒有為你去死,就能說明我不愛你嗎?沒有人給我答案。
燕林的爸爸走到我跟前說就算我們家燕林雙眼失明,就算你們沒有進洞房,她現在也是你的妻子,你要對她負責,我女兒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你這輩子就在監獄裏度過吧。本來我還想被他揍兩拳,多罵我兩句呢,沒想到他這麼大度,反而讓我的心裏更加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