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頭豬是戲團所有，平日裏全是老張頭喂養。到了年尾，就會支一個大鍋把肥豬殺掉，戲團裏每人分一塊過年包餃子或者做紅燒肉吃，這叫自產自銷。
男子本愛微笑的臉終於陰暗了下來，他表情複雜地看了一眼千小菊，繼而又眯起了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煙，甕聲甕氣地說：“小夥子，有個性，我喜歡！”
隨從咬牙切齒，拳頭握得咯吱作響，他怎麼也想不通主人受到了這般奚落還鎮靜從容，但是沒有主人的命令，他也隻能怨氣存心無法發泄。
這時，班頭一溜煙地奔來，後麵跟著老張頭，顯然，老張頭怕千小菊惹出禍端便去請班頭出麵和解。看到男子慌忙拱手施禮道：“哎呀，原來是馮老爺大駕光臨，我們全然不曉，真是罪過，請客室裏敘話，我有上好的鐵觀音招待貴客呀！”
男子搖了搖手作罷，對班頭不理不睬，全部的注意力傾注在小菊的身上，問了小菊一些家庭情況，小菊大大方方作答，男子點著頭記下，揮了揮手轉身離去，走到門檻處，頭也不回地說了話：“千小菊，今天晚上去我家，我有事情與你商議，隻能你一個人來。”
說完，男子出了門，一貓腰鑽進一輛黑色的老爺車裏，車子轟鳴著離去。千小菊暗自思忖，這人來頭不小啊，老爺車就是很好的證明。千小菊正要詢問班頭此人來曆，班頭用手帕擦著額頭滲出的汗液，怯生生地說：“千小菊啊千小菊，你，你真是膽大包天，你可知道此人是誰嗎？他可是上海灘響當當的爺級人物，也是黑白兩道通吃的重量級人物——”
“難道他是馮敬堯？”老張頭接上了話茬子，口氣顯得不再那麼強硬和咄咄逼人了。
班頭點點頭“嗯”了一聲，臉色蒼白，寫滿懼怕，發叢裏微微冒著熱氣，沒有想到一個大亨的光臨竟然把班頭嚇得如此夠嗆，這事得拜千小菊所賜。
千小菊卻沒有一絲絲的後怕，倒覺得暢快淋漓，對著一個有頭有臉的人物發泄私憤，這是一件多麼爽快的事情，哪怕被對方當場一頓猛揍也值得。對於馮敬堯的名字，他早有耳聞，此人身份特殊，有錢有勢，在上海灘可謂手眼通天，沒有辦不成的事情。
令千小菊想不通的是就這樣一個厲害的角色怎麼會邀請自己去登門商議事情呢，自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隻能唱唱小戲，跑個龍套，其他無甚本事。千小菊眉頭緊蹙，腦袋裏誕生出許多的問號。
大亨算什麼，你讓我去我就去了嗎？除非八抬大轎把我接了去，千小菊釋然了，許多人敬畏馮敬堯，我就是不怕他，他又沒有三頭六臂，長得其貌不揚，五短身材，沒什麼好怕的。千小菊回到戲園子裏，大家正聚在一起聊天，看到了千小菊，他們目光放彩，和平日裏的眼神大不一樣。
班頭簡單地把明天的任務布置一下，旋即掏出一個布包，從裏麵摸索出一遝銀票，今天的演出收獲豐碩，班頭要發紅包，每人一張一元銀票，班頭把兩張銀票遞到了千小菊的手中，千小菊納悶，班頭笑容可掬地說：“小菊夢，你今天表現不錯，功不可沒，這點錢是你應該得到的，收下吧，我知道你家境富足，但是這些錢可是你的勞動成果，花銷起來才會理直氣壯，意義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