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席卷的最後一刻,時辰自己都放棄了,他本以為他的人生就這樣帶有一絲遺憾的結束,不失為一個好的結局。
但他看見的一點光。
在如水的黑暗中,那是多麼顯眼的光芒,於他來說簡直勝過耀陽。
時辰掙紮著抓向那一縷光,就像是溺水之人,渴求著最後一根稻草。
“隔了一生,你還是那麼莽撞,叫我怎麼辦才好呢?”有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輕歎,隨後那點光芒迅速擴散,直到占據了全部的視野。
有什麼東西破碎了,然後時辰再度陷入昏迷。
……
雲環市第一武警醫院,這裏是市裏最好的腦科醫院,在全國也算得上是名列前茅,許多腦類的疑難雜症都能在這裏得到解決,每年都有來自全國各地的不同患者慕名來此。
最高層的某間病房裏,那是部隊高層或是國家級別的領導才可以享受的特護病房,此時靜靜的躺著一位年輕人,一個衣著簡陋,看上去一窮二白的年輕人。
一位身材健碩、穿著得體的黑臉胖子來到病房外的探視窗看了一眼,發現他還是沒醒,便招呼來此處的護士,習慣性問了一遍:“他最近有什麼變化嗎?”
“沒什麼變化,就是對營養的渴求最近好像大了一些。”那位小護士搖了搖頭,隨後帶著惋惜的語氣說道,“都已經三年了,他還是那個樣子。魏少爺,你真的要一直等他麼?”
她是負責這個病房的護士,之前在人民醫院就負責照顧過這位無數達官貴人關注的病人,之後因為業績出色,被調到了這裏,而魏東西每個星期起碼會來探視兩次以上,一來二去的就眼熟了,遇到之後也會偶爾聊上幾句,她勉強也算是魏東西的朋友,所以敢這樣在他麵前不合時宜的直言,要知道,當初那個斷定沒救了的留學醫生,在下發診斷通知書之後,五分鍾就被林家人連椅子帶辦公桌一起抬出去了。
“營養需求大?這不是好起來了嗎?他是我兄弟,一聲兄弟一生兄弟,再多時間我也等得起,魏家不缺這點錢。”魏東西毫不在意笑了笑,離去之前又看了一眼,病床上的人手指微微一動,可他眼神不算太好,並非發現這一點。
“那今天就這樣,我們下次見。”他擺了擺手,通過大門的瞳孔驗證,轉身離開了病房。
“哎,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小護士歎了口氣,“三年前找到他的時候,就有專業醫生診斷為腦萎縮性死亡,居然都被他挺過來了。可一直沒了思維,像個植物人一樣躺著,說是活著,可與死了也沒什麼分別,總這麼拖著,給人一絲念想,卻又看不見任何希望,這算個什麼事啊。”
完成日常狀況記錄之後,她也轉身離開了病房。
許久之後,連接著年輕人的儀表突然閃爍起了黃燈,圖形上的波紋劇烈跳動,這樣明顯的狀態變化瞞不過特護病房的數據監控,很快,小護士風馳電掣般的衝了進來,發現那位在病床上躺了三年的植物人,此刻居然能坐起來了,帶著一雙迷茫的目光看著他,許久沒有說話。
時辰隻感覺到自己的身體分外沉重,像是灌了鉛一樣,腦袋還算清醒,每個關節都有些不聽自己的使喚,能坐起來已是殊為不易。
半晌,他才開口說話,聲音嘶啞之至,簡直不像是從人的喉嚨裏發出來的。
“我……這是怎麼了?”他問。
“你失蹤了很久,大家都在找你,但一直沒找到,後來一個工人在施工廢墟裏找丟失的項鏈時,意外發現你躺在那裏,渾身是傷,雖然救回你的命,但一直沒有恢複意識,靠輸液吊著命,一直到現在。”
“我睡了多久了?”難怪他感覺腦袋很疼。
“三年零……四個月五天。”小護士翻看了一下日常記錄,很快算出了具體日期。
一千多天,時辰隻覺得腦子裏混混沌沌的,許多似曾相識的記憶碎片來回往複,與眼前的景象交錯重疊,讓他有種精神錯亂的感覺,頭疼不已。他擺了擺手,說:“你能不能出去一下,我想自己靜一靜。”
“好的,我馬上出去,有問題就按床邊那個紅色按鈕。”小護士指了下床邊那個顯眼的按鈕,如逢大赦般跑了出去。
倒不是害怕什麼,是因為激動,他終於醒了,這是多方大佬都在關注的人,這件事結束之後,她會再度升遷,一躍進入醫院的領導層也說不定,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給那些人打電話說明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