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朝起朝落11(1 / 2)

燕王朱棣帶兵返回北平的時候,孟飛龍已經由大寧趕到,見到張玉慘不忍睹的屍身,已經是心堅如鐵的孟飛龍忍不住熱淚雙流。

朱棣忍痛親自撰寫祭文,追悼張玉等陣亡將士,並在眾人麵前脫下自己的袍服焚之,以衣亡者,哭奠道:“雖其一絲,以識餘心!”燕軍上下見此情景,無不痛哭失聲。

將張玉安葬之後,快有一年沒有會麵的朱棣與孟飛龍兩兄弟重又坐在一起,孟飛龍望見朱棣憔悴的麵容、花白的雙鬢,心中一酸,勸道:“東昌之戰敗於輕敵,張將軍雖死軍威猶在,大哥不必太過傷心。”

朱棣搖頭道:“自起兵以來,每戰世美必攻於前,謀於後,有他在我身邊,我才感到踏實。這一次他是為我而死,我這心裏總有種空空的感覺。”

孟飛龍知道張玉與朱棣的感情,知道多勸無宜,也便低了頭不再多言。朱棣敏銳的目光在他身上一閃,突然道:“飛龍,你回來幫我吧。現在隻有你能讓我忘了世美的離去,有你在身邊我就自信得多了。”

孟飛龍心中暗歎,麵上卻是萬分真誠地道:“大哥,小弟何嚐不想與你並肩作戰?可是你是以‘清君側’為由起兵,而我與朱允文之間的恩怨天下皆知,我怕……”說到這裏,孟飛龍故意停了下來,他後麵的意思想必朱棣是十分清楚的。

望著朱棣麵上陰清不定,孟飛龍又道:“每當大哥出征之後,弟總有一種感覺,如果中原決戰形勢於朱允文不利,他必然會鋌而走險,不惜出賣大明利益,與元蒙暗中勾接,襲我後方。”

朱棣高大的身體輕輕一顫,麵色暗淡下來。許久之後,他才發出一聲長歎。

建文三年春,孟飛龍離開北平不久,明軍盛庸合諸軍二十萬駐德州,吳傑、平安帶兵出真定,夾東昌勝戰之威,威脅北平。朱棣隻得出師,屯兵保定。在保定朱棣招集將領,總結了東昌大敗的原因,對手下道:“起兵三年來,大小數拾戰,我們每戰必勝,上下皆有輕敵之心,致使東昌一役,接戰即退,遂盡棄前功。所幸每戰汝等皆能奮不顧身,所謂不怕死者必得生!從此之後,我等萬勿輕敵,萬勿退卻,違者殺無赦!”

建文三年四月,燕軍兵至滹沱河。朱棣派出許多騎哨,遊走於真定、定州之間,迷惑明軍。不久,偵騎回來報告,盛庸率軍駐營於夾河,平安駐師於單家橋。摸清敵情之後,朱棣率兵由陳家渡渡河逆迎而上,與明軍相距四十裏駐營。

與往次戰事不同,雙方在夾河岸邊布陣,各自準備得都很充分。但是東昌之戰後,與燕軍上下檢討自己的輕敵正相反,盛庸所率的明軍皆有了麻痹之心。眾將士都穿了錦繡衣袍,渾身上下滿揣著繳獲來的金銀器物,常常互相吹噓‘破北平後,我們開筵痛飲。’而盛庸對此卻無察覺,更談不到有什麼舉措,看來他隻是高出李景隆一些而已,終非名將。

燕軍與明軍這次交戰,形勢重新倒於燕軍一方,雙方酣戰幾日,明軍不敵,紛紛扔下武器向南而逃。可笑的是,先前明軍身上揣著的金銀器物,現在卻成了他們潰退的最大障礙,為了逃命他們隻能邊跑邊扔東西,從前得來的戰利品馬上又成為敵軍的繳獲品。他們的這種行為也便宜了當地的百姓,大量的珍寶被人撿了去,但是連年的戰火,民不聊生,大家早對這些東西看得淡了,正好方子箐、歐陽菲組織了龍鳳會的一些人在收,這些東西最終都又成了孟家的囊中之物。

前方戰敗的消息傳到南京,還沉醉在東昌大捷中的朱允文陡然憂恐起來,馬上下詔貶齊泰、黃子澄於外,令戶部籍其家,以謝燕人。可是現在的朱棣那有時間與他玩這種遊戲,對他的滑稽行為理都不理,朱允文自感無趣,又覺得對不起忠心於自己的臣子,便補了道旨義,命二人在京師之外招募兵卒。也正是朱允文這種自相矛盾的行為,讓天下有識之士看清了他柔弱的本性,紛紛投到朱棣的帳下。

建文三年五月,明將吳傑從真定引兵出發,本想與盛庸合兵一處,共謀北平,沒想到大軍剛走出八十裏遠,就傳來盛庸兵敗的消息,吳傑急忙又率軍退了回去,死守真定。

朱棣老謀深算,善於識將,麵對龜縮於城中的明軍,對手下道:“眼下吳傑若固守真定,為上策;如果軍出即歸,避我不戰,為中策;若是主動出擊,則是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