綁匪一發子彈,沒有打到我,去掉空殼,重新掛實彈,談時身上的槍掉了出來,我把它舉起,對著歹徒:“別動。”
那個人不敢再動,談時從地上爬起來,聲音心疼痛有些抖和無力,但卻很堅定:“悅悅,殺了他!”
我搖頭,退後:“不不,我們走就好了,不要殺人!”
談時暫時沒有辦法拿槍:“你不殺他,他馬上就會殺我們。”
不——
我哭了出來,嘴裏不斷的重複:“怎麼能殺人呢怎麼能殺人呢,一個人犯再大的錯也有活著的權力!”
像是逼迫像是鼓勵,談時說:“你忘了我和你說的,欺負你的人就該殺!”
由於我的遲疑,歹徒找到機會抬起腿,我被踢在地上。而經過剛才的事,他已經明白,談時才是威脅人物。衝談時開槍,比衝我開槍更重要。
我躺在地上,勾動手指,砰的一聲——
那個大漢腦袋開花,一條人命,獨一無二的人命,爹生娘養,從小貓一樣大的baby,長成這樣的彪形大漢,就這樣被我勾勾手指,杠頭開花,所有的糧食就都浪費了,不會思考永遠不會醒來了。
談時過來,半跪在我身邊,叫醒嘴唇發白,嚇的靈魂出竅的我:“悅悅,走到警車後,沒事的,如果他不死,我就會死,你希望我死麼?”
我扔掉槍抱住談時,眼淚嘩嘩流:“不要不要,我不要你死。我再也離不開你了,我愛你!”
他為我擋了一顆子彈,他可以為我死,我為他殺一個人又如何,殺天下人我也殺!
警察來了,人製服了,錢回來了,談時的傷手術後也沒什麼大礙。至於我,正當防衛是事實,有一個活生生的人死在我手裏也是事實,談時手術完後,為我爭取了回家二十分鍾的機會,這二十分鍾不是真的回家,是往自己身上擰擰抓抓,特別是胸前然後把衣服扯壞。
再然後,我被判了五個月,再通過談時的種種活動,我莫名成了表現良好的犯人,於是時間成了三個月。
這是我第一次進監獄,穿上監獄服裝,警察叔叔端著槍看我。我心裏五味雜陳,雖然事出有因,被我槍殺的歹徒查出作惡實在多端,時間也短,我不浪費談時的一發子彈,此人也得浪費政/府的子彈,但我已經是個不折不扣的勞改犯了,這對我從小在馬路上撿到一分錢都要交給警察叔叔的好孩子來說,未免受不了。
談時來看我,還得隔著一個玻璃,用外麵的電話,安慰我:“沒事,很快,三個月彈指一揮間”。然後他就彈了一下手指。
我瞪他瞪瞪瞪他:“你懂什麼,站著說話不腰疼,現在的我是個壞人了是這個社會的渣渣了,再也不是偉大社會主義的接班人了。”
談時隻想笑,說:“那你趕緊嫁給我,做資本主義接班人。”
我說:“你去死。”
我拿著鋤頭跟著大部隊出去除草,心裏像是被一塊巨石壓著,我告訴自己我和旁邊那些人是不同的,出去以後,我依舊可以為我的國家做貢獻。陽光似乎沒有以前溫暖,卻莫名的刺眼,刺的我眼睛痛。對麵湧出來的是男改犯,剃著光頭,一套泛舊的勞改製服,我哈哈大笑,心中所有的陰霾一散而空,陽光似乎變溫暖了,它如此的溫暖,一直暖到了我的心裏,陽光刺眼,那是因為它太光明了,就像愛情的力量。
我第一次見談時光頭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