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兒,乖,乖……”

夜兒?!她是...咲夜?!

李尋摟住李摩羅的手突然一鬆,猛地看向白龍。

“咲夜...不,這不可能!”

許多事在他腦子裏一閃而過。

少女與他刻意的疏離,不禁意間的提醒,李摩羅各種的奇怪之處……

“她的事你管不了!”

在這一聲中,他的腦子突然像爆炸了一樣。異常的混亂,又好像從未這麼清醒。

他難以置信地看向李摩羅,看向她那隻血淋淋的右手。

“...是你。”他的聲音帶著顫抖,鬆開扶著李摩羅的手,朝後退開。“為什麼...為什麼?”

他聲音很小,像掐在嗓子裏說的。李摩羅沒有了他的扶持,隻能躺在地上。

這裏因為咲夜剛剛化龍的暴走,這一圈的樹都消失了,她平躺著看上方的天。

好黑,好暗。

左逸抱住白龍,像對待易碎品那樣,一手輕輕撫上她玉似的龍角,另一隻手撫上她輕薄剔透的龍鱗。

他想幫她止住血,可越來越多的血滲出來,染紅了原本潔白的她。

他喉頭上下艱難地動了動,哽咽地貼在她耳邊。“夜兒,夜兒...”

他能為她做什麼?他該怎麼辦?他從來沒有這樣無措、害怕過。

渾身都在抖,明明受傷的不是他,可眼淚下來了。

白龍似乎在他奔來的那一刻得到了安慰,身體放鬆下來。

她撐開眼,海一般的眸子裏映著一個有些可憐的男人。

卷起龍尾,她把他一圈又一圈,卷到自己身邊。伸出舌頭舔掉他鹹苦的眼淚,這個男人頂天立地,不該為這種事落淚。

她靠著他,慢慢恢複成人形,伸手摸上他的臉。

她問:“我都變成...這樣了,你還...認得出?”

左逸把人摟緊了,生怕她下一秒就不見了。“不然呢,你以為我是誰?不過區區一個...”他哽了下,“夜兒,你,我...你不要...”

他究竟想說什麼呢?

咲夜看著他,劇烈的疼痛並沒有讓她的意識更清醒,反而越來越昏沉。

“我覺得,我賺了。我是...第一個,能讓你,痛哭流涕的人。不管發生什麼...我都相信...你愛慘了我。哈,哈哈...”

笑著笑著,她哭了。這是她第一次笑著,因為痛,哭了。

左逸像是在罵她,可聲音並不大。“你不是很厲害嗎?你不是不可一世嗎?怎麼,怎麼弄成這樣,怎麼可以...”

咲夜很長一段時間沒做聲,嚇得左逸以為她已經不在了。

“夜兒?”

“嗯。”

聲音很輕,但左逸安心了。

咲夜:“也許是因為我,我...一個人的時候,總每個度...沒人提醒我。”

“胡說!我明明一直都在。”無論什麼時候,他都在看著她,想無時無刻在她身邊。

“哈,怪我,沒留意。下次...不會了。”

她的呼吸越來越輕,天上開始落雪了。

她憑感覺朝李尋看去,給了一個“看,我說的沒錯吧”的表情。

李尋突然想到她上次說過:“如果有一天你要動手殺我,我都不會意外。”

你看吧,一語成讖。

“嗬,嗬哈,哈哈哈哈...”李尋垂下頭,有些癲狂地笑起來。

咲夜陷入深度的昏沉,眼睛看不到東西,身體慢慢化作白色的泡沫,飄向遠方。

雪花落在她身上,她在左逸懷裏呢喃:“好涼,是什麼?”

左逸:“下雪了。”

“雪...嗬。”她笑了一聲,有些甜。“左逸,你聽,下雪了。”

“嗯。”

她身體的泡沫與雪花繾綣在一起,分不清哪個是她,哪個是雪。

慢慢地,慢慢地,左逸手裏沒有了重量,空了下來。但他還保持著抱她的姿勢,慢慢閉上眼。

他靜靜去感受雪落下的聲音。像她離開的聲音,仿佛她又回來了。

“很好聽。”

這句話有沒有說出口呢,左逸已經不知道了。他的世界隻剩下雪,在不停地下。

就像她從未離開。

當左侯避開其他人趕到這裏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少女像童話故事裏說的那樣,化成泡沫消失了。但不是黎明,是在一個下雪的深夜。

他唯一的兒子跪在那裏,一動不動。天上的雪在下,前方還是黑夜。

天地寂寥。第一場雪啊,把那個女孩兒接到哪裏去了呢?

如果有天堂,她那麼頑劣,肯定是不行的吧。如果有地獄,她那麼囂張,閻王的胡子都要被她揪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