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就是白水煮麵條,加點糊辣椒,沒有其他東西,味道不談,量足管飽,現在也沒人挑剔,一陣稀裏呼嚕,吃得倒也爽快。
“欸?我說,老常啊,你們這些人也不弱,怎麼會被困在這裏?”天冷,稍一耽擱,熱騰騰的飯食就會變得跟冰塊一樣,所以肉塔陳等吃完了,才開口繼續之前的話題。
“別提這事,一提我就滿肚子的火。”常勝擺擺手,臉上浮起怒色。但最終他還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簡單說了下。
他們之前是在一個叫洞子營的地方,離此地大概有三十來公裏,那是一個擁有著山石圍牆的村落,不大,所有人加一起也就五百來號。但實力卻不弱,因為裏麵幾乎都是青壯年的男人,沒有一個大過四十五歲,也沒一人小於十三歲,更沒有殘疾失去戰鬥力的。有女人,數量很少,一隻手就能數過來,隻屬於為首的幾個人,還有一群尚未長成戰力不足的少年,是解悶的玩意兒,但不管怎麼說,也是男性,就體力上來說就比大部分女人強。
如果僅僅是這樣,已經習慣了末世弱肉強食的常勝也並不會覺得什麼,就連他自己,都有一個孩子跟著。畢竟長時間處在喪屍,變異生物的威脅當中,加上食物,天氣各種因素的影響,人的精神始終處於緊繃壓抑當中,在沒有了其它娛樂放鬆的情況下,暴力與性便成了最好的發泄方式。對這種事,他還算看得開。然而,當看到一個剛出生的嬰兒被活生生掐死,並變成一鍋肉湯時,那一瞬間,他發現自己的良心還沒完全被末世消磨幹淨,也才知道自己對未來仍是抱有一線期望的。
在洞子營裏,少年為了依附隊伍裏的強者,彼此間爭風吃醋,勾心鬥角,卻不敢出去麵對喪屍;女人害怕懷孕,一旦懷上,如果不盡早想辦法流掉,不止日子難過,勉強熬到足月生下來也保不住;男人間整天跟發情的公狗一樣,不是打架鬥毆,就是壓在某個男人或者女人身上。壓抑,血腥,糜爛,這些常勝都可以忍受。他無法忍受的是,這麼強的隊伍竟然看不到一點希望和未來,擺在所有人麵前的隻有絕路。害怕自己早晚有一天變得跟其他人一樣麻木,得過且過,他終於還是選擇了離開。
他在營地裏地位不低,跟隨者也有上百人,但離開時,卻隻有眼前這二十幾人願意跟他走。追根究底,還是因為大多數人不願意離開尚算安定的生活,畢竟誰也不能保證其他幸存者營地或者基地不是像這樣,但離開眼下的營地踏上旅途,卻絕對是需要冒很大風險的。他能理解,所以也沒勉強。然而讓他想不到的是,他帶人離開,卻是得罪了營地首領。對方也沒直接跟他幹上,卻派心腹引來了附近村鎮的喪屍,將他們逼到此地,顯然是打算活活困死他們。
“你們不打算報複回去?”聽完他們被困的原因,肉塔陳問。語氣很平靜,沒有義憤填膺的感覺,哪怕再不願意,他,以及他的夥伴們的心還是被末世後的種種經曆消磨得漸漸麻木起來。
常漢搖頭,笑,“能保住一條小命就是運氣了,沒必要再折騰。”他當然也可以以其之人之道還治其身,引喪屍圍住洞子營,可是有必要嗎?那裏麵還有一些跟他相處得不錯的朋友,還有許多無辜的人,他不至於喪心病狂到這種地步。至於單獨找罪魁禍首,他沒這個時間和精力,也不想跟對方弄個兩敗俱傷。
沉默片刻,肉塔陳又問:“你們打算去什麼地方?”
“你們不是要去雲洲基地嗎,我們搭個伴吧。”常漢終於有機會說出他們早就有的打算。
對於這個答案,肉塔陳也不是太意外,看了眼張易等人,見他們都有些漫不經心,知道不反對,便露出欣然的神色,笑嘻嘻地說:“求之不得。”對方實力不弱,一起走對他們並沒有壞處,隻不過彼此間終究不算太熟,隻聽一麵之辭是無法判斷對方人品的,路上恐怕要多用些心思才行。
商量定後,他們也沒在縣城多做停留,次日就上路了。而就在一行人重新啟程的第三天,那條飛蟻蟻母所在的隧道頂上,巨型的石質繭殼哢嚓一聲破開了一個洞,一隻黑色的長滿毛刺的蟻足從其中伸了出來,往兩邊扒拉,旁邊的繭殼簌簌碎裂掉落,露出一張似人非人,似蟻非蟻的腦袋。
巨型如鐮刀一樣的顎夾,天線一樣的觸角,黑色帶著甲殼的臉,卻有一雙冰冷森幽的人類眼睛以及長長的黑色頭發。
嘩啦!繭殼破開的口子增大了一倍,那東西從裏麵掉落下來,在快摔到地麵時,撲地聲背上竟然張開了兩葉翅膀,歪歪斜斜,偏偏倒倒地將身體穩在了半空中。卻是一個全身覆蓋著黑色光亮的蟻殼,長著三對強壯如刀的蟻足以及一對膜質翅膀的人形生物。
該生物在原地怔愣了片刻,不帶絲毫人類感情的黝黑雙眸中閃過一絲茫然,觸角動了動,突然搖搖晃晃地往隧道外飛去。就像是剛開始學習飛行的幼鳥,動作笨拙,卻又難掩急切,好幾次都撞到了隧道壁上。好不容易飛出隧道,看到漫山遍野的變異植物,它的眼中爆起一絲亮光,然後毫不猶豫地衝向離得最近的一株變異植物,隻聽到密集的嚓嚓嚓聲中,一株七八米高的變異木轉眼被啃噬一空。而它似乎還覺得不夠,展翅繼續撲向下一株變異植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