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在外防禦線抵抗變異獸以及喪屍的幸存者們開始陸續往內城撤入,先是普通人和傷員,然後才是覺醒者和新教的高手。等所有人都撤入內城時,又過了五個小時。整條西線的變異植物防禦帶已經初具規模,各種變異植物長得粗大蒼莽,濃鬱繁茂,其間藤纏樹繞,異植詭生,危機四伏,如同一片小型的原始雨林。在這條線上,通往內城的道路在所有普通人進入之後,便被變異林封住了,隻有城門洞還保留著,以便仍留在外麵忙碌的南劭等人能夠隨時進入。
天早就黑了下來,戰爭卻仍在繼續,隻是已經不如白日那樣激烈。人吃不消,變異獸也吃不消,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麵對新立起的防禦牆,哪怕沒有之前那堵高,它們終歸也沒有了再攻破的力氣,尤其是外防禦牆被攻破之後,幸存者們付出大量的代價,有針對性地獵殺了不少會打洞鑽土的變異獸,於是戰爭又回到了最初的僵持狀態。
又持續了兩個小時,變異獸終於消停下來。基地初略清點了一下人數,最後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這一役損失了將近三分之一的幸存者,如今隻剩下十五萬人出頭,其中還有一半以上的傷員。人人都精疲力竭,如果變異獸這時候馬上再發起一場進攻,隻怕內城會輕而易舉被踏平。不過這一場戰事慘烈,不止人類損失慘重,變異獸也是如此。至於普通的喪屍,已經沒有人想要計算進去。
人們累得已經顧不上悲傷了,三兩下吃完最先進入基地的老弱婦孺送來的饅頭和熱湯,隨地一倒就睡了。搭擋風雪的板子,生起火堆,遞送棉被,救治傷員,平時那些看上去幾乎沒有任何用處隻能依賴於強者生存的普通幸存者們,在世界平靜下來,戰士們打起震天響的呼嚕聲之時,卻撐著同樣需要休息的身體做著這些事,哪怕是最幼小的孩童,也會幫靠牆睡著的戰士扯來一塊紙殼擋風,又或者吃力地抱著棉被給他們蓋上。
自進入內城的那一刻起,基地的各種物資已經開始統一發放,否則不知道會有多少人受凍挨饑,並因此而造成更多的死亡。
南劭他們沒有回內城,而是留在了變異林中。回去了兩個木係異能者,是宋硯的手下,去弄了幾床棉被,以及食物回來,同時跟基地裏互通一下消息。
“有人看見,那個南劭,好像不是人。還有宋硯……”基地指揮中心,一個二十來歲五官端正的年青男人說。他的臉上帶著沉重的疲憊,一身黑色長皮衣上沾著腐臭凝固的血跡,已經破爛不堪,顯然也曾參與進了大戰。
“不是人?難道是妖怪?”靠坐在沙發上閉目養神的中年男人聞言驀然睜開眼,目光淩厲地看向青年,冷哼一聲,渾不在意地一揮手,打斷了青年的解釋:“別說是妖怪,就是魔鬼,隻要他們幫我們渡過這一次的劫難,讓我叫他祖宗都行。”而後見青年似乎有些無措,一聲歎息,又語重心長地道:“小征啊,現在是末世了,外麵還有數不盡的喪屍和變異獸在圍著我們。如果宋硯不出現,沒有他的那些人,沒有南劭,你認為整個雲洲基地最後能有幾個人活下來?”說著,指指門,“去,抓緊時間休息,晚上恐怕還有大戰,少想那些不相幹的事。”
“是。”青年沒敢再多說,隻留下一句:“爸,你也要保重身體。”然後才轉身出了房間。
等青年離開,中年男人像是突然失去了所有的精氣神,一下子癱倒在沙發背上,滄桑的臉上露出心力交瘁的神色。他如今就隻剩下這個兒子,原本是想托宋硯帶出去的,可惜兒子倔強,非要留在他身邊,現在他已經在後悔早上沒能采用強硬手段把孩子送走,如今是想走也走不了,隻能祈禱老天開開眼,讓基地熬過去。至於南劭和宋硯究竟是怎麼回事,隻要他們沒惡意,又有什麼關係呢?還有南劭的異能……他重重吐出一口氣,幾乎不敢去想那可怕的異能。明天必須再跟小征說一下,如果幸運地渡過了這場災難,哪怕不能和那個年青人成為朋友,也千萬不要去得罪他。
同一時間,新教的首領也在跟他的人討論這個問題。
“這恐怕是人類的另一個進化方向。不過利用異獸基因改變身體構造,雖然能夠快速獲得強大的力量,但終究是自甘下賤,不是正途。要知道人類本身就是造物主最偉大最完美的傑作,隻要找到合適的方法,激發出我們潛藏的能力,到那個時候,不需要依靠任何外物,人類也能再次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所以你們萬不可為了追求一時的力量,像他們一樣走上歧路。”說話的男人四十來歲,穿著一身藏青色的中山裝,披著一件大毛外套,麵容陽剛英俊,如果說話時,他的眼神,麵部肌肉,以及肢體動作沒有流露出讓人心驚的狂熱的話,哪怕衣服已沾染了血跡,不複整潔挺括,仍不失為一個極有魅力的成熟男人。“不過,他們雖然走錯了路,無法回頭,但這一次卻於我們有救命大恩,我新教之人向來知恩圖報,傳令下去,所有教徒不得輕視他們,如有發現恩將仇報的事,絕不輕饒。”
“是,大人。”站在他麵前的數人齊齊應了,不過心裏卻都不由冒出一句話。大人,你想多了,眼下絕對沒人敢瞧不起那兩人,更別提招惹他們。
兩大勢力首腦人物不約而同地選擇了無視南劭和宋硯的異獸化,不管出於什麼原因,終歸是沒有影響到幾方勢力間臨時建立起來的脆弱合作關係,讓聯合抗敵順順利利地進行了下去。而被談論的兩個主角,這時正坐在變異林當中,弄了不少異獸的肉過來,在那裏烤食。
普通的食物根本無法滿足他們異獸化後黑洞一樣的胃納,南劭也不能再去啃他親手種植出來的變異植物,最後隻好將目光放在了外麵成堆的變異動物屍體上。變異獸肉無毒,這是眾所周知的事,雖然大多數的味道糟糕透頂,但總還是有那麼一些美味鮮嫩的存在,就好比喜歡食植物的變異蟲獸。至於它們是不是吃過人,這種事在異獸化的兩人看來,變異獸吃人,人吃變異獸,很正常,完全不必要為此生出心理障礙。當然,顧忌到其他人,他們終究沒有饑不擇食到生吃。
“你這兩隻爪子挺好用。”南劭看著宋硯用那雙布滿黑鱗的巨爪直接撕開變異蟲獸的皮,然後再利落地將肉分解成數塊,許久,莫名來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