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筒的光柱直直投射出去,刺破深沉的黑暗,落在前方空闊的街道上。廢棄車輛、兩旁建築,以及變異植物的暗影相互交錯,構成了這個城市所有,也是唯一的夜色。沒有五顏六色的霓虹燈,沒有嘈雜叫鬧的夜市,沒有搓麻將的嘩啦聲,也沒有醉鬼的高歌狂笑,以及流浪漢蹲在街道暗角喃喃自語著誰也不懂的痛與傷,隻有兩道頻率相近的腳步聲不緊不慢地隨著電筒的光柱由遠而近,又漸漸遠去。
十幾分鍾之後,南劭和張易來到一個離體育館並不算太遠的住宅小區。因為考慮到在住家戶中能找到的食物有限,而且需要一家一家地搜找,所以車隊決定先將目標放在那些儲藏物資比較多的商場超市,等這些都找完了,再去光顧住宅區,故而這邊還沒來過。南劭在早上的時候就跟小分隊裏熟悉隴仁市的幾個人把附近的情況都給打聽了個透,哪裏有超市,哪裏有會所,哪裏是居民住宅區等等,最後便選定了這處地方。
找起來並不困難,順著大路一直走,中間轉幾個彎,然後插向一條兩車道寬的巷道,從這裏開始,地上厚厚的積雪就保持著落地時的樣子,上麵沒有留下任何車印足痕,證明確實沒有人攪擾過。兩人的腳步聲也變成了嘎吱嘎吱的踩雪聲,更加襯出末世死亡一般的寂靜。哪怕他們的手緊緊相扣,心為即將發生的事而滾燙,卻仍然有種難以言說的孤獨感。這種孤獨與身邊是否有愛人無關,而是出於靈魂深處,對於人類大量消亡的惶然不安。
“這裏有家小超市。”手電筒的光柱掃過兩旁,然後停在旁邊十幾步開外一塊寫著福源超市的牌子上,南劭說。
卷簾門是拉上去的,顯然末世前正在營業,隻是雙扇的玻璃門已經破爛,露出一個黑洞洞的入口。手電筒往裏麵掃了一圈,除了地上有幾具身手分離衣服破爛的白骨外,並不見活的喪屍,但地上亂糟糟的,超市裏的東西落了一地。兩人進去走了一圈,發現食物一點也沒有了,便知道這裏也曾被幸存者光顧過的,隻不過看地上積的灰塵,又不見足跡,便知道時間應該過去很久了。
“這裏有蠟燭。”張易打著手電筒在貨架上找了找,一眼看到沒被動過的幾包拇指粗的白蠟燭,於是從收銀台那裏扯了兩個塑料台,遞了個給南劭,自己留了個,將蠟燭都收了進去。
毛巾,內褲,保暖內衣,襪子,拖鞋,香皂,牙刷牙膏,杯子,晾衣架,一摞塑料盆和水桶……這些東西都沒人動過,恐怕暴雨後就沒有幸存者來過了,張易一邊拿一邊合計這一天兩晚要做什麼,不知不覺就摟了一大堆東西。
覺得他們就像是要布置一個小家一樣。南劭想笑,卻沒有阻止的意思,想著大不了自己多拿點罷,不覺間走到超市深處。“這裏有道門。”他推了推,沒能推開。
“我看看。”張易從貨架上隨手摸了板黑色夾針,走過去,發現是普通的鎖,想都不想,直接取下支夾針掰開了點,探進鎖孔,跟有鑰匙似的,三兩下就將門打開了。他倒沒去想門內會不會還有幸存者,畢竟要真有人,外麵的卷簾門早該拉下來了。至於喪屍,被關在屋內的喪屍實在沒什麼可怕的。
果如他所料,門內靜悄悄的,什麼也沒有。將門完全推開,才發現門後麵是道樓梯。兩人一前一後往上走去,皮靴落下,木質的樓梯發出篤篤篤的悶響,張易皺了皺眉,將手裏的刀握緊了。南劭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自己走前麵。張易沒理,樓梯極窄,隻容一人通過,他不讓,南劭也就沒有辦法,隻能加緊戒備,以防萬一。
好在並沒發生什麼事,二樓是一個十分寬敞的儲藏室,裏麵堆滿了東西,兩人查看了一圈,發現沒有危險,便又順著木梯繼續往三樓走去。最上麵有一道玻璃拉門將樓道隔斷,張易試了試,輕鬆地就將門推開了,現出裏麵寬敞的居室。正對著的是一個三十多平米的大廳,沙發電視桌椅分布井然有序,不見絲毫淩亂。兩人踏入,片刻後便弄清這是一間三室一廳的寓所,一廚兩衛,以及一個超級大的陽台,除了有樓梯通向樓下超市外,還有一道門從另一邊直接通往樓外。可能末世發生時,屋主不是在樓下看超市,便是出了門再也沒回來,總之除了一層厚厚的灰塵外,屋內一切都保存得十分好,甚至還能在廚房找到米麵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