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不定是黑暗中我們在辨別方向和距離上的感知出了錯,隻要弄清楚劄豐市區的地形道路,應該能找到出去的路。”過了好一會兒,陳長春出聲說。
雖然覺得這個解釋很牽強,畢竟就算感知出錯,也不可能大家一起出錯,而且還錯得這麼誇張。但落到這份上,總是要給自己留絲希望,至於真相究竟是什麼,隻要他們不放棄逃離,那麼早晚會弄清楚。
“你知不知道出城的路?”喬勇問何三。
“不知道。我又不是劄豐人,以前也就坐車路過一兩次,這回進來還是被敲暈了扛進來的,哪裏會知道?”何三有精無神地回,總覺得自己的打算這一回恐怕又要化為泡沫了。
“那這裏麵有沒有誰熟悉劄豐市?”喬勇不放棄地繼續問。
“以前還有一兩個,現在沒了。如今剩下的都是外地人。”何三苦笑。
喬勇楞了下,暗忖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但也沒有表現得太失望,而是對其他人說:“那隻能另外想辦法了……其實有地圖也行。”
“我有。”劉夏立即道,不過很快又無奈地歎了口氣:“沒了。”卻是他摸身上時摸了個空,想起自己是正查看地圖的時候被暗算的。地圖肯定是掉在原處了。
眾人都不由發出遺憾的歎息。不過既然能找到一幅,那麼就肯定能找到第二幅,當務之急卻是要想辦法脫離此地,然而眼下天色漆黑,並不利於探查情況擬定計劃,一切隻能等到明天才能開始。因此在知道暫時沒有危險之後,眾人也沒了繼續說話的興致,擠在一起,沉思的沉思,睡覺的睡覺,歸於了安靜。
而在劄豐市五公裏地外的民房裏卻沒有這麼平靜,過了整整一天,從滿懷期待到失望,終於有人忍不住爆發了。
“他們幾個人是不是自己走了?”說話的是一個溶河本地人,名字叫譚興,三十幾歲,是喬勇他們抵達溶河之後聚集過來的。本身並不是覺醒者,跟著人學過幾手拳腳功夫,又正值壯年,所以雖然被困在縣城裏,但也撐了下來。他們畢竟是後來者,沒共患過難,對喬勇的信心不像其他老人們那麼足,一遇到事難免多想。
“不可能,喬頭兒不是那樣的人。”梁冠倫一口否定。同為非覺醒者,他對喬勇等人的人品卻是深信不疑。
“他不是,難道別人也不是?隻要其他幾個人都有那種心思,多勸說幾次,他還能堅持得住?何況以前他不會,並不代表現在不會,畢竟……”畢竟再這樣拖帶下去,恐怕誰都活不了。譚興想說的是這個,而且他的想法也不算錯,隻不過還沒說完,就被一聲暴吼給打斷了。
“放你娘的臭狗屁!你他媽的還是不是人,老喬他們冒著生命危險去幫大家弄吃的,現在生死不明,你還在這嘰嘰歪歪地說些讓人心寒的話,你的良心被狗吃了?”熊化指著他的鼻子破口大罵。他跟劉夏關係十分要好,正心焦著,哪裏聽得這種猜疑隊友的話。
“我倒覺得譚興說得沒錯。”一個二十多歲,長得頗為英俊的男子淡淡道。他叫白鋒,也是溶河縣的幸存者之一,是個水係異能者。“現在這個世道,什麼樣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我不懷疑喬頭兒的人品,但咱們也應該有所準備才行。”頓了下,他瞟了眼熊化,冷笑道:“大家不過是湊在一起過日子,誰也不比誰高貴,說話還是客氣點好。”
譚興被罵得臉色發青,卻礙於熊化覺醒者的身份,以及眼下的處境,不好發作,聽到白鋒的話神色不由好了幾分,對他投以感激的目光。
“幹……”熊化卻是勃然大怒,隻不過髒話還沒出口,便被一隻手給捂住了。
“如果我們想走,隨時都可以走,根本不必用這種方式。”何於坤冷冷道。“你們也一樣,想離開的話就離開吧。”而後不再理會眼帶懷疑的那些人,轉頭看向被他捂住嘴巴,額頭青筋直跳的熊化,“現在不是爭執的時候,想辦法弄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把人找回來才是重點。”說話的同時,他也放開了手。
這個時候熊化也已經冷靜了下來,不滿地瞪了眼譚興白鋒等人,他轉開了注意力:“明天我帶幾個人去找。”
聽到這句話,那些認定喬勇等人已扔下他們跑了的人臉色都不由微變,不過卻並沒有出聲,顯然剛才何於坤的話還是讓他們心中有了顧忌。
“他們六個已經是我們中能力最頂尖的,如果是真遇上麻煩,連他們都回不來,再去幾個人,也不見得能起多大作用。你們別忘了,劉夏也沒回來,誰的逃命本事比得上劉夏?”出聲反對的是郝偉銘,他跟兩邊關係都不近不遠,所以能夠保持理智地看待問題。
此話一出,眾人啞然,就連何於坤都沒法出聲反駁。
“你有什麼好的建議?”頓了片刻,何於坤問。
“按我的意思,咱們明天繼續開路,直到劄豐城外,到時看情況再決定怎麼做。”郝偉銘顯然仔細想過這個問題,聞問,想也不想就說。原來這一天在等待喬勇等人回來的同時,他們也沒有閑著,而是一邊尋找能吃的變異植物,一邊開路,並或背或扶,帶著所有人往前走,現在就是在新的駐紮點。因為是沿路而走,又時刻有人監視著路上以及四周的情況,所以並不怕與喬勇等人錯過。“況且,如果喬頭他們真出了事,咱們就算現在趕去,也已經晚了。而如果他們隻是被困住,又或者因為其他什麼原因沒能及時趕回來,那麼也不會在意這一兩天的時間。但這一兩天時間卻能讓我們做好充足的準備。”
雖然不想,但何於坤還是得承認這個建議算得上是穩紮穩打。如果要派人去找,五六個肯定不夠,然而更多的話,就顧不上剩下的人了。故而哪怕這個辦法不是最好的,也並不能讓擔憂喬勇等人的他們滿意,但卻能夠盡可能地將損失降到最低。對於小隊眼下這點人口來說,能夠將損失降到最低的辦法,那就是最合用的辦法。不管你樂不樂意,除非你能夠想出一個更好的辦法。
然而既能救人,又能保全剩下的人,這種兩全其美的辦法以他們眼下所擁有的實力來說,那幾乎是不可能有的。假設他們決定立即派更多的人去救人,然後再將希望寄托在運氣上,祈禱剩下的人不會遭到變異動植物的攻擊,最後的結果恐怕有很大可能是兩邊都落空,全軍覆沒。
所以,哪怕心急如焚,他們也不得不忍下。
見兩方都消停下來,旁邊噤若寒蟬的人們不由暗暗鬆口氣,更有人看向譚興的目光都透出了不善,恨他挑起事端。要知道覺醒者還無所謂,非覺醒者們卻特別害怕小隊發生分裂,到那個時候他們中間的很多人恐怕都要死在這裏。好在抱著懷疑心思的人雖然不少,但卻沒人再表現出來,因為那除了加快把自己推進絕境以外,沒有絲毫益處。就連譚興白鋒也不希望發生那樣的事,所以都閉上了嘴,默默地喝著湯。
湯是藍荷藤葉做的。藍荷藤是一種藤狀變異植物,因為葉片厚大如荷葉,顏色淺藍,所以得了這麼個名。它是小隊知道的三種能食性變異植物之一。但藍荷藤無論是繁殖能力還是戰鬥能力都比不上其他變異植物,所以越來越難見到,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會被淘汰了。
今天熊化他們走了四公裏長的路,也就找到這麼一株藤子。藤很長,可惜藤莖太過堅韌,根本消化不了,隻有葉子能吃。
幾個女人將肥厚的葉片細細地切成絲,加水煮得爛爛的,一人能分上一碗。當然,小隊裏的覺醒者以及需要出力的男人可以多添上一碗,撈幹點。然而也僅僅就是多這一點福利了。
沒油沒鹽,就連唯一剩下的那點米也在昨天全部煮了,藍瑩瑩的菜湯裏除了葉子外什麼都沒有,又苦又澀,讓人不由想到末世前的中藥。可饒是如此,想喝飽都是種奢侈。
葛阿伊放了綠豆大的一小粒奶糖進簡簡的碗裏,於是小丫頭稚氣的眉眼便彎成了月亮,美滋滋的樣子,就像是在吃什麼美味佳肴一樣。阿公看著小孫女,眼裏露出慈愛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