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祖榮原來是個脾氣很好的人,無端遭此劫難,心裏充滿了怨恨憤懣,加上半邊麵肌缺失,隻剩下一層薄而鬆馳的皮膚包裹著骷髏一樣的右臉,說話含糊不清,因此幾乎不怎麼開口。但就是這樣,他還是向宋硯道了謝。
“我昨天到的基地,跟我一起來的還有一些人,但大家關係一般……嗬嗬,路上結識的,關係能好到哪裏去?不過是需要的時候一起拚命,過了難關就各走各的罷。”被少年問起還有沒有朋友親人在基地,秦祖榮回答。“早知道帝都基地是這個樣,我他媽就不會千裏迢迢地跑過來了……操你奶奶的武宗!操你奶奶的帝都基地!狗日的一群王八羔子,早晚有一天老子要把你們這些披著人皮的魔鬼抽筋扒皮,剜眼割舌,叫你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哈哈哈哈……”
咒罵聲以及淒厲瘋狂的笑聲讓正端著碗吃東西的李慕然有些食不下咽,明知這樣很容易招來危險,但是卻沒有人出聲阻止他發泄內心的絕望和痛苦。
小囡囡被嚇倒,眼淚汪汪地直往哥哥懷裏鑽。少年正想抱著妹妹到旁邊去,就在此時,屋外突然響起一串桀桀冷笑:“我倒要看看你這隻能在地上爬的低賤肮髒的蟲子究竟要怎麼讓我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屋內眾人皆是一驚,赫地站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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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個白天那隻喪屍都沒有再出現,當然,宋硯和李慕然也沒有回來。然而,在解決掉那隻喪屍之前,肖勝甚至不敢派人出去尋找他們。至於病鬼說宋硯兩人在京城那邊的事,他自然是不怎麼相信。
白天,他們將前一夜慘死的戰友葬在了小山的腳下。到處都是變異植物或者人走後會在一夜之間生長起來的變異植物,想要找到一塊真正可讓逝者安息的地方都難,如同活著的人無處安生一樣。沒有辦法落葉歸根,但幸好他們並不孤獨。
除此以外,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著。當然,這個所有人裏並不包括病鬼,以及懵懵懂懂的張睿陽。
入了夜,病鬼讓肖勝將在外麵巡邏的人都叫了回來,然後要了四個異能者,跟在他身邊。肖勝對病鬼不是太有信心,但眼下他也沒有別的辦法,隻能試上一試。他安排好人手,又做好了病鬼失手的詳盡應對措施,然後親自跟了去。
雪在天黑之前就開始下起。白天雖然沒有下雪,但溫度很低,所以雪一直沒有化過,大半年都這樣過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是個頭。已經很久沒見到太陽了,人們的臉色大都呈現了一種不正常的慘白,不過除了少數人外,更多的幸存者還是適應了這樣的氣候,並沒有因為缺少日照而出現某些疾病,或許在一切都在變異的大環境下,人類的體質也在悄無聲息地出現了改變。
突如其來的變化,奇形怪狀的變異生物,能夠行走的活屍,消失的日光與星辰……一切的一切對於人類來說都像是個毫無邏輯可言的惡夢,而且無法清醒。
鄉上唯一的一條公路積雪已經被鏟除幹淨,白天除了防備隨時有可能到來的襲擊外,並沒有什麼事可做,所以鏟雪以及訓練便成了車隊裏人打發時間的方式。病鬼慢吞吞地走在路上,每當寒風刮得猛一些,便會發出讓人心驚膽戰的劇烈咳嗽,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一樣。肖勝四人走在後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裏難掩疑慮。這樣一個癆病鬼,他們隻用一根小指仿佛就能將其碾軋,還談什麼對付那隻凶殘的變異喪屍。但是看他神色自若,腳下雖慢,卻沒有絲毫遲疑猶豫,他們還是壓下了心裏的質疑,決定全力配合。當然,也都做好了他應付不了要努力保他一命的準備。
爬上昨天出事的那麵防禦牆,迎著風雪,病鬼看向深黑的前方,安靜地站著,等待著,如同他平時坐在車上又或者靠在牆角時那樣,無聲無息,像是融進了寒夜風雪中,但稍一凝神,又發現他還站在那裏,仿如一尊亙古便屹立在那裏的神像,漠然地俯視著這世間的一切。
為什麼要在這裏等?那隻喪屍那麼靈活敏捷,難道就不會從別的地方進入基地?怎麼肯定那隻喪屍今晚會來?種種疑問滑到嘴邊,又被眾人咽下,因為心裏無端生起的一絲敬畏。這麼個走路時連腰幾乎都站不直的癆病鬼竟然讓他們感到敬畏,肖勝搖了搖頭,壓下這種莫名的感覺,正要開口說點什麼,就聽到了病鬼冷淡的聲音:“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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