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歡胎氣大動,眾人不敢把她抬回病區去,隻能先將她挪到言緋的住處。
常柏草是被蕭漠背過來的。
到的時候,顧清歡正好也被送到。
“她怎麼會弄成這樣?!”
仙風道骨的老者須發一抖,目露凶光。
這大概是眾人第一次見他發怒,但沒人有時間回答。
柔慧臉都哭花了,道:“常大夫,你快救救小姐,快救救小姐!”
她什麼忙都幫不上。
蕭漠見狀,隻能把她拉到一旁。
“救人要緊。”
至於事情的來龍去脈,可以後麵慢慢清算。
他話很少,但一針見血。
常柏草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查看了顧清歡的脈象,立即吩咐人準備東西。
平時,都是柔慧在旁邊打下手,今天卻指望不上了。
她哭得險些斷氣。
常柏草搖搖頭,抱著藥箱進去。
斜陽晚照。
木門匆匆打開,又急急關上,阻隔了所有人的視線。
一個時辰。
兩個時辰。
三個時辰。
天空黑了又亮,亮了又黑。
很多人來了又走,走了又來,都沒有等到木門再度打開。
隻有一個人一直坐在那裏。
早上,晨露落在他薄薄的黑衣上,像蒙了層霜華,下午,那層水汽又被烈陽蒸幹。
他絲毫未動,仿佛一尊雕塑。
直到繁星再度升上天際,那扇緊閉的木門終於開了。
常柏草走出來,整個人像蒼老了幾歲。
白發的老者麵色憔悴,手上的血似乎還沒有完全洗幹淨。
他說,她沒事了。
女子雖弱,為母則強。
她一直護著肚子裏的孩子。
母子均安。
黎夜站起來,向他行了個禮。
“多謝前輩。”
“不敢當,相爺身份尊貴,草民受不起這樣的大禮。”常柏草避開,抱拳。
黎夜一僵。
他又道:“老夫曾經說過,婚姻嫁娶是你們年輕人自己的事,老夫已經半隻腳入了黃土,管不了。可如今,卻要再思量了。”
慕容昭回去求救的時候,他也在場。
誰都看出不對勁。
柔慧說,顧清歡是跟他一起出去的,卻隻有慕容昭回來。
這不就代表她出事了嗎?
精明如黎夜,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
當時他就該派人去的。
可他沒有。
他一直等到慕容昭開口說話,等到天空中炸開一團紫色的濃煙,才帶著人匆匆離開。
然後,就帶回來一個半死的顧清歡。
常柏草是真的生氣了。
在宋心月死後,他就很少再有巨大的情緒波動,可這次,他還是控製不住自己的憤怒。
這是他的外孫。
是他一直小心翼翼守著,卻不敢相認的外孫!
就在這之前,她差點沒了性命!
“相爺是聰明人,可我們宋家的姑娘都很傻,相爺心中若隻有霸業,就……請放過她吧。”
仙風道骨的老人,忽然老淚縱橫。
直到現在,他的手才敢顫抖。
他不是不認顧清歡,隻是虧欠得太多,一時間不知該如何彌補。
彌補不了,那就在她身邊守著吧。
至少有生之年,能讓她平平安安,幸福美滿。
可就在剛才,他差點連這一點都做不到了。
“晚輩該死,請前輩恕罪。”黎夜掀起袍角,要跪下去。
常柏草側身避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