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 他即將光榮地成為周貊最痛恨最討厭的人了。
也許在周貊看來, 被抓住, 說不定就是他偷偷告的密。至於告密的初衷是怎樣,對於一心想要逃跑的周貊而言, 根本不會去在意。
隻會覺得, 這一切都是他害了自己, 拖了自己後腿兒。
銷情鬼師視線流轉在方鈺和周貊之間, 忽然說道:“讓你們來, 是叫你們看清楚,逃跑的罪人將會得到怎樣的下場。死倒是不至於,畢竟你們是祭品, 最終的歸宿隻會是血池, 但小懲大誡,卻極有必要。好好睜大你們的眼睛看好……”
話音落下, 一名紅皮鬼兵拽著由細小鱗甲織成的長鞭,走到周貊跟前。
他揚手一鞭甩在地上。
卻見那厚厚的石塊, 哢嚓幾聲裂開了數道裂痕。
這要是甩在人身上,還不得皮開肉綻,骨頭分離。
在鬼境中, 隻要魂魄不散, 有的是折騰人又不會讓人死去的辦法。
然而周貊卻沒有看腳下示威性的一鞭, 他死死瞪著不遠處正坐在男人腿上,仍由那隻大掌揉捏卻不反抗的青年。心中充斥著被背叛,被欺騙, 被戲耍的憤怒。
他為了自己能活命,冒著九死一生的危險,想著要擺脫被血祭的命運。
眼前此人,平日裏裝得那麼溫溫柔柔,口頭上總說為他好,要他不要想著逃跑,甚至因為對方的愚蠢,總是讓他的計劃功虧一簣。
他雖然不耐煩,討厭,甚至嫌棄,卻也沒有太嫉恨。
也許是青年眼中的溫柔和擔憂,也許是對方上揚著唇角安慰般的淺笑,又也許是……柔嫩,沒多少力氣的雙手非要用勁兒拽住他不讓他離開的堅持。
哪怕青年不讚同,不理解他的想法,周貊也隻認為是他人傻,太天真……
可現在眼前這一幕又是什麼。
自己又為何會被綁在這裏?
由始至終,他的所在方位,隻有青年一人知曉而已!所以,是靠著通風報信,換得了那名鬼師的青睞?那天在監牢裏,對方說的那個解決辦法就是出賣自己的身體嗎?
騙子!
都是騙子!
依偎著男人懷裏,青年一臉嬌羞(方鈺:臥槽,並沒有!),這幅畫麵狠狠刺傷了周貊的眼睛。
明明知道大人的世界那麼殘酷,那麼黑暗,那麼虛榮,那麼勢力了。
為何又一次上當?為何又一次想要去貪戀對方身上的溫柔。
周貊緩緩閉上眼睛,將一切怨懟,一切失望,一切麻木都沉澱在內心深處。
他靜靜等待著即將落在身上的鞭子。
那一鞭子的重量,估計可以將他半邊身子打散吧……
空中有風,染血的風,那是從鱗甲鞭身上腐血的氣息,就如同這片世界一樣,腐爛,令人作嘔。
“住手!”
就在周貊聽到鬼兵抬起手,布料擦過的摩擦聲響時,一道短促焦急的清洌聲音劃破空氣,在所有人都不敢出聲的,寂靜的天地間,如一把出鞘的利劍,光寒爍爍,照亮心神。
他猛然睜開雙眼,對上方鈺差點來不及收回的劃過一絲厲芒的眸子。
周貊愣了一下,再去看時,那雙眸子隻剩下春水撥動西柳的溫柔。
剛才的……聲音是他發出來的?
要知道,從初次跟青年相見時,對方說話就一直溫溫吞吞的,有時候似乎把吵到他人,聲音特別輕,像小貓兒一樣。哪裏有剛才那般果決,清揚。
方鈺喊了住手後,額頭上便起了冷汗,一半ooc,被規則懲罰,身上疼的,一半是頭頂上來自銷情鬼師的視線,那是一個晦澀,那是一個複雜……
銷情鬼師沙啞的聲音響在耳邊,冰冷的唇瓣還貼在方鈺耳郭上,“你,剛才說什麼?”
冰涼的氣息直往耳朵裏鑽,方鈺有些不適地別開臉,垂下眼簾,咬著唇瓣喃喃,看起來更加隱忍嬌怯了,“他年級太小,能不能放過他。他不是有心逃跑,隻是跟我賭氣。”
銷情鬼師眼波顫動,有些不舍將目光從方鈺躲閃的臉上移開,似乎跟他捉迷藏一樣,對方越是躲,便越往下湊,湊到最後,雙唇隻差毫厘就能親到那張誘人的唇瓣,兩人之間呼吸交纏。
太冷了,跟對著空調口似的……
呃,似乎突然有點兒出戲,可真的很貼切啊……
方鈺屏住了呼吸,怕五髒六腑都被凍壞。
銷情鬼師哪兒知道他這會兒活躍的心思,還在欣賞他的羞怯躲閃呢,“賭氣?他既然敢置小美人兒的氣,我就更不能放過他。”
說完,淡淡掀起眼簾,冰冷的目光注視周貊,似乎真打算要將他打個半死。
方鈺的低聲下氣幫他求饒,周貊並不領情,尤其是對方用這種姿態請求,就算成功了,他也隻覺得被侮辱了,寧願被打得血肉分離。
銷情鬼師掃了紅皮鬼兵一眼。紅皮鬼兵得到指令,抬起手準備繼續行刑。
“等等。”
方鈺這次是真有點兒著急了,誰也沒料到會出現銷情鬼師這個變數。
眼看周貊即將被抽個半死,他內心哀歎,抬頭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