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舒在將軍府留到了晚上十點多鍾才回來,手裏提著一瓶紅葡萄酒來到現在正在改建的學校,工人們已經都撤到外麵的工棚休息了,這麼個偌大的地方一旦空曠下來不免的有些陰森。不過拐了一個彎,一處房間的燈果然亮著,李舒便直接上台階敲了敲門。
“蘭傾,是我。”
說完他便撐起雙腮先露出了一個略有醉意的笑,不多久就聽見裏麵椅子挪動的聲音,隨後傅蘭傾給他開了門,屋內的電燈還沒安好,羊皮燈罩裏的光亮微微發黃,在傅蘭傾的身上明明暗暗。給他開了門後傅蘭傾就又坐回了書桌,隻穿著件白色的襯衫,長褲,軍服搭在身後的椅背上,麵前堆了一摞的建築書籍。
“好了別忙了,喝點?將軍讓我帶給你的。”李舒把酒墩在他的麵前,自己拉了把椅子坐下。
他們暫時就住這裏,段瑞寧早就派人給他們找了住處,但是傅蘭傾卻不著急,為了讓學校改建順利他決定就住在這裏,有什麼問題都能立馬解決,李舒這個總設計師自然也不敢馬虎,就也在這裏住了,所以安排給他們的住處就都先讓出去給了別人。
傅蘭傾看了眼桌子上的酒瓶,又拿起端詳一下,“不錯。”
不過他沒打算喝,他習慣用緊繃的狀態去消化內心的情緒,如果一旦懶散下來,反倒會更覺愁苦。他起身去把酒放在了櫃子上,這裏很多家具都還沒來得及搬走,傅蘭傾就利用了起來,雖然已經改朝換代這些家具都堪稱古董,而且好的——像那些象牙桌子紅木桌椅之類都已經被搬了個空,隻留下一些普通的家具,可傅蘭傾依舊把他們擺放的很有格局。把一個臨時的住所也布置的舒服妥帖,倒好像他是這裏的主人。
不過李舒打量著周圍說:“像這種大宅子,還是需要旺盛的人氣給充盈起來,否則晚上住著還是心裏發虛。我就佩服你,就你這一個房間亮著燈你還能住的這麼自然,你不怕啊,像這種大宅子裏肯定死過不少人呢。”
“我倒不知道你一個讀書人還相信這些,”傅蘭傾淡淡的瞟了他一眼,又把目光移到書本上,“再說哪個房子沒死過人。”
“嘿嘿,我對有些事情平常是不信的,一到自己身上就寧可信其有了。”李舒狡黠地眯了眯眼,然後起身環視四周,“而且我特意查了這個宅子的前身,這裏當初可是奉親王的住宅,皇上的親弟弟,唉……這皇室的氣節可能都給了這一家子了,當初皇上尚且偷生呢,這奉親王府上下十幾口卻全部都自縊殉國,想想那一屋子吊著的人,簡直後背發涼。”
李舒縮了縮肩膀,好像真的看見了那長長短短掛在屋子裏的人,傅蘭傾畫草圖的筆也頓了頓,隨後垂下眼看不清神色。
“哎,”李舒又突然轉過身,挺神秘的過來扶住傅蘭傾肩膀,“今天我和工人們從這裏又找出了些東西,大白天的看得我就頭皮發麻。”
傅蘭傾仍沒抬眼,手指卻跳了一下,平靜地問:“什麼,難道是棺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