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風陸城的夏天也像往年一樣,火舌一樣舔過,灼去了人們的一層皮,蒸發出濃濃的一股油汗味兒後,終於被幾場秋雨澆了過去。各種瓜果的香味散在空氣中,街上隨便走一遭,鼻子就能享受到秋天的成熟韻味,憂鬱派的代表江舒柳讓劉媽給自己撿回一些楓葉來,用筆在上麵寫上遮了無數層細紗的自己的心事,然後在去公園泛舟的時候把它們播撒在湖麵上。
實際派的代表祝英嫂中提著半籃子別人送到總統府的秋梨,腳步有力的跑到兒子的醫館給他送去,在別人都為總統的新夫人懷孕而高興時,她獨獨為自己的兒媳有喜而高興。她曾想自己應該辭去工作回去照顧兒媳,奉養下一代,可是一想自己在這裏玩也似的賺的工錢就可以給兒媳請上好幾個老媽子,她就又決定隻是把偷著跑回去的次數增多就可以。
每次回去她都要大驚小怪的說一說兒媳身上發生的變化,比方說臉白啦,鼻子上有了點雀斑啦,比之前更加愛吃酸的啦,總之這些所有的變化最後都解釋為孩子很好,母親也好。許棟雖然不能完全同意母親的見解,不過倒是可以隨著她一起高興。初開始知道妻子有孕的時候,他是懵的,都不知道該高興還是該緊張,這點上母親就很好的引領了他,當然是該高興啦。母親用自己激動到落淚的情緒感染了兒子,許棟於是也笑了起來,久而久之,他好像真的挺高興的,每次看到金玲壯實的身子,都要忍不住笑一笑。
按照婆婆和丈夫的要求,金玲不再出去招呼病人,家務也交給新請的老媽子做,她要是閑了,就隻給未出生的孩子做做小衣服就行。如果悶了就坐洋車出去溜溜街,買些喜歡的東西吃。似乎比之前做小姐的時候還要舒心,母親也因為她懷孕偷著來婆家看過她一回,看著女兒的笑臉,母親總算接受了女兒現在的婆家。
金玲出去買布的時候碰見了之前的好姐妹,謝三小姐,當初她病的時候就是謝三給推薦的許棟大夫,為此她算是給金玲牽紅線的人了。
謝三小姐知道金玲嫁給許棟了,隻是那時候家裏亂沒去祝賀,這次金玲喊她一聲她才注意過來,金玲穿著件寬大的袍子,臉和之前沒有多大區別,笑起來依舊像個結實的蘋果,身後跟著的老媽子手裏提著幾包點心和一個紙包。
“你怎麼跟失了魂兒似的!”金玲還和以前一樣大嗓門,手裏的巴掌即使是打招呼也打的人生疼。
謝三看看她,笑笑,金玲看著過得不錯,一點也不像母親說的嫁過去受罪了,說到受罪,自己才像是結婚為了受罪,一天比一天瘦,看著鏡子裏三分像鬼。
兩人到一家茶樓坐著,金玲把買的一包梅子打開吃,嘴不閑著,說起丈夫和婆婆的時候咯咯的直笑,像是沒心沒肺。
“對了你家的董大院長怎麼樣了,又升官沒?”金玲問。
謝三卻慘笑一下,把眼睛別開了,“他,跟著軍隊走了,說是去做軍醫。總統親自出征,他過去露露臉將來更好發展。”
金玲點點頭,“要不人家做院長呢,我們許棟就沒這個腦筋。”
金玲這麼說可一點都不自卑,反正許棟的好她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