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吹融了雪花,卻依舊是冷,風陸城的春總是帶著冬的凜冽,等這股冰碴似的凜冽褪去了,人們就會突然驚覺,夏天已經來了。就好像一個總也長不大的小姑娘,大家盼著她孩子氣褪完成為大姑娘的時候,她卻突然一下子跳作具有風韻的少婦了。
風陸城的春,就是這麼曖昧,有時候覺得過了,有時候又覺得沒有。
傅蘭傾從街上買了冰回來時,江月犀才發覺春天已經過去了,前些天剛壯著膽子把厚衣服脫了換上夾襖,剛穿了沒兩天就開始吃冰了。
當然,這時候天氣還不算熱,傅蘭傾知道江月犀嘴饞,所以路上見了賣冰的才先買回來給她嚐。甜甜的煮的軟爛的紅豆鋪在細細的冰上,還有切開成兩半的葡萄和小塊荔枝肉,最上麵一層是大大小小幾粒堅果,紅紅白白錯落著,回來用小勺子舀著吃,一勺上麵分著好幾層內容,等吃的不好看了,層次不分明了,就索性胡亂的攪幾下,變成拌冰吃。
江月犀吃起冰來就比較自私,不管是不是傅蘭傾給她買來的,她都要捧著從第一勺享受到最後一勺。傅蘭傾要是想嚐一口,她就說這個時候是最好吃的,不能給他也不能打斷,一直最好吃的最後,傅蘭傾也沒要到一口。或者她直接就翻臉,脆脆的告訴他一聲,“不給,討厭……你明知道我最喜歡一口氣吃完,你還要!”
久而久之傅蘭傾也不討傷心了,在一旁清心寡欲的看自己的書,江月犀在桌子對麵獨自享用自己的冰,等到有時候她突然看著他發愣,然後會故意剩上一口推過去,起身搖搖擺擺的去床上躺著,表明不吃了,傅蘭傾就有幸吃上一口。
有些人的夏天過得清涼又甜蜜,有些人就隻覺得日子變長越來越難捱。
柳化蕭就覺得日子越過越慢了,尤其是現在她看望兒子的時間改成了半個月一次。
她很想念自己的兒子,每次去都是興衝衝的帶著一堆東西去探望,回來總是哭紅了眼。段瑞寧對她很好,在生活上幾乎事事都滿足她,卻唯獨不讓她見孩子。他有很多理由,什麼孩子身體弱不能接回家來養,她自己產後也要修養不宜勞累,都是好話,可是她就是想孩子。
為此她心情不好,在段府除了段瑞寧對誰也懶得有好臉,尤其是程玉容,現在她偶爾從程玉容那邊過的時候,連打個招呼也不願了,有時程玉容看見她說句話,她也隻是從鼻子裏吱一聲,或者幹脆當做沒聽見。反正段瑞寧如今幾乎都歇在她房裏,程玉容要是識趣就該早點自己走——生不出兒子,如今連妻子的職責也沒人要她盡了,留下有什麼意思。
“二娘,我們出去玩吧,聽說外頭有放風箏的。”段嫣又跑來說。
段嫣這一年狠長了些,個頭已經竄過了柳化蕭的腹部,臉頰上的嬰兒肥去了些,五官更加明顯,眼看著已經有變成大姑娘的趨勢了。
“你娘呢?”柳化蕭有氣無力地問。
“她又出去了,”段嫣翻了個白眼,“她是不會帶我的。”
柳化蕭想了想,突然招手讓段嫣過來,低聲說:“嫣兒,我們先去個地方再去放風箏好不好,但是你別告訴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