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母親院子裏沒人,竇春才悄悄的走過去準備回自己房間,卻不想馮歡其實就站在院門的門後,突然出現道:“去哪兒了?放暑假了還天天不著家,外麵那麼大的太陽你嫌你太白是怎麼著。”
竇春嚇了一跳,隻好垂頭不說話,不想跟母親吵架,免得她又把自己關家裏。
馮歡拿起竇春的手看了看,“又是這麼多油墨,你說,你是不是又去印傳單了?”
竇春把自己的手抽回來,“沒有……就是幫同學忙而已。”
實際上竇春和幾個同學合辦了一份報,上麵刊登的都是他們自己寫的文章,凝聚民心用的,她覺得老百姓的心智是需要引導的。每次他們都自己印出來到處的發,還特地到郵局寄去給那些已經失守的地區,好叫那裏的百姓也看到希望。這些事的成效可以說微乎其微,可是竇春覺得再小的事情也能有所作用,說不定哪天還會起大作用,她的零花錢也都花在了這上麵。馮歡看她又沒剪發,鞋也沒買,就氣不打一處來。
要嫁人的年紀不好好打扮自己盡想些亂七八糟的事,在馮歡看來就是腦子有問題。
“你別以為沒人管你了,這兩天老爺不在,我不想總說你,但你也給我適可而止。”
馮歡說著拿出一卷錢塞給她,“去好好的剪個發,換雙新涼鞋,把新裁的衣服換上,你現在也出入江家,丟了人不是你自己一個的。”
竇春捏著錢不說話,如同一個啞炮,馮歡撇撇嘴,越發看不得女兒,哼了一聲去前院了。
竇春拿著錢出去剪了發,提著買來的新鞋無聊地在街上走,街邊的難民已經越來越多,竇春摸了摸身上剩餘的銅子兒,去買了些饅頭分給了他們。一邊走一邊歎氣,現在局勢都這樣了,媽還在關心什麼剪發,買鞋,她都恨不得把新鞋扔掉了。舊鞋有什麼難看,難道這些吃不飽飯的人在路邊好看嗎?走到一個胡同口,竇春突然看見了個熟悉的身影。
她走過去一點,看清了,那不是佑豐的奶娘芸芬嗎?挎著個籃子像是出來買東西,可是卻在跟一個男人拉扯,男人是個黑大個子,兩人的談話聲並不避諱的傳過來。
“跟你回去,可回去吃什麼,你的事丟了,我再不做,一家子怎麼養活?”芸芬說著抹起了眼睛。
男人別開眼,兩個海碗口大的拳頭握的緊緊的。
“你以為我願意嗎?”芸芬還在哭著,“自己的兒子都不能見,天天奶著別人的孩子,可我不奶少爺,柱子吃什麼?”
她抽泣了一會兒,從籃子裏拿出一包東西,又從懷裏拿出一個小布袋,塞給男人。男人接住了,可隨即一拳打在了牆上。
“你這是幹什麼……”芸芬拉住他胳膊,低聲勸著什麼。
竇春扭過臉走了,她怕芸芬看見自己更難堪,步履匆匆地走過半條街。前麵突然有一群人打了起來,場麵之大如同一場小戰役,最近治安確實很差,竇春趕緊後退幾步,可還是被人流給撞的差點摔倒,她忙起身,把鞋子抱在胸口往回跑。這次鬥毆的人數眾多,連巡警也不敢過去,大家都往相反方向躲,汽車也被人流擠在了半道上,竇春跌跌撞撞的正跑著,突然被一個人一下拉了過去。
“小姐,你沒事吧?”
聽到這麼一句竇春才壓製住喉中的尖叫,看出那人是江寒浦的司機,她趕緊轉過頭,江寒浦就坐在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