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喜的日子,可不敢哭啊大小姐。”給竇春梳著頭的喜娘看竇春流淚,趕緊提醒道,又讓人再給竇春補妝。

竇春看著鏡中的自己,紅妝,喜服,到底是像個新娘的樣子,就是有點找不到自己平常的神氣,一副淒苦相。

她身後,含著淚的馮歡看著女兒,也悄悄的低頭用手帕擦擦眼睛,從手上褪下一隻玉鐲過來給竇春戴上,畢竟嫁的遠,今後回來一次不易,留個念想。

竇春又哭了出來,她沒法去恨母親,隻是難過。戴上蓋頭出門,仿佛要跨進一個完全的新世界。手被兩個婆子攙著,她什麼都看不見,一雙穿著紅繡鞋的大腳在地上笨拙的摸索,多像她現在的處境啊。

一聲小孩的啼哭傳來,是佑榮舍不得姐姐哭了起來,方毓秀忙紅著眼圈哄著兒子。竇春的淚在蓋頭下撲簌簌落下,腳邁過了江家的門檻。

這地方初來時她是那麼不甘,那麼難堪,走的時候沒想到竟會如此不舍,竇家是她的出生地,娘家竟然是江家。

江寒浦不在,但是來信安排好了隨行送親的人,一行人去了就直接留在竇春的婆家,作為她帶過去的家仆,想的可謂周到,嫁妝等物也不比正經的江家小姐出嫁差,馮歡算是可以為女兒鬆一大口氣了。

竇春坐了兩天的車,為了怕不吉利,一路上都不能在人前揭了蓋頭,這讓竇春覺得自己像是被綁票的人,蒙著眼一路拉到個陌生地方,從此命運渺茫。

到了地方,竇春像被牽著的戴紅花的驢一樣進了一個新的府邸,她在蓋頭下看見了對麵一雙男人的靴子,聽著喜娘的號令拜了天地,然後她又給趕進了新房。

房中就剩她一個人,早上沒怎麼吃飯就被拉去重新上妝梳髻,上完了妝喜娘怕口紅掉也不讓她吃飯,隻塞給她一塊拇指大的糕點讓她墊墊,說新娘這天都是這樣。

竇春這會兒眼睛餓的發花,可是沒有心情吃任何東西,懶得動,正獨自心裏掙紮著,就聽門被推開了。竇春整個人一驚,兔子般繃緊了全身,感覺對方一步步走近,直到她又看見了那雙靴子。

頭上的蓋頭突然被揭下,一陣光亮襲來,竇春眼睛竟不能受,加上餓,頭緊接著一暈人就向一邊倒去。暈暈乎乎的感覺被一隻手接住,接著靠在了一個人懷裏,聽見個熟悉的聲音不悅的說著什麼。

她抬起頭看,頭暈,眼花,可是麵前的虛影確實那麼熟悉。

一匙粥遞到她唇邊,她立刻張嘴喝下,暖暖的滑過喉嚨進入肚腸,五髒六腑已經激起了生的渴望。她貪婪地吃著,最後自己捧起碗喝了個光,把最後一滴都倒進嘴裏,猶豫著要不要把碗沿那點舔淨時,碗被拿走了,隨後一塊點心放在了她嘴邊。

她沒吃,抬起頭看著,腦子卻“嗡”的一聲更反應不過來了,是她更暈了嗎?對麵的人,是江寒浦。

可要是幻覺,也太過真實了,她之前從沒看見過江寒浦穿喜服,想象的有這麼真實嗎?他棱角分明的臉都被這火紅的顏色映照的有了幾分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