柱子跟芸芬說,師父師母預備回老家養老,他也想把鋪子移到師父老家去。
芸芬吃了一驚,鋪子在風陸城已經有了名聲,遷移不是個好主意,但是給柱子的師父養老也是必須的。
“那,現在就遷嗎?”芸芬問,她已經在風陸城住了太久,對這裏比對鄉下更有歸屬感。
“師父一天天老了,還是早遷了好,反正有手藝在,不怕沒飯吃。”柱子說。
芸芬看了看房子,“這一走,將來再想回來就難了,大家都想往風陸城裏擠,這裏繁華,打仗的時候也最安全。”
“放心吧娘,有我在,你們在哪兒都安全。”柱子說,然後濃眉皺起,“我是不想留在這個地方了,我就是要走,能不回來就再也不回來!”
芸芬沒想到柱子競對風陸城有這麼大的怨念,不過如今她的全部生命中心都放在了兒子身上,既然柱子執意要走,那便走吧。隻是……
“既然不再回來了,好歹江家是我那麼多年的東家,總該去辭個行。”芸芬輕聲說,這麼一聲不響的永遠走了,總有些對不起人。
柱子的臉色不太好看,可是隨即道:“行,讓他們知道,我們永遠不回來了,任他們怎麼勢大,咱們是自由的,今後誰也管不著!”
芸芬知道柱子也怨江府,可是要沒有江府,憑他們母子倆這些年吃什麼喝什麼呢?柱子在這裏學藝還是二姨太太給安排的,如今能攢下積蓄過好日子,也得感謝江家啊。
芸芬把晚上偷偷熬夜做的一包鞋拿出來去江府辭行,這本來是她想托人帶給佑豐的,可是一直沒有勇氣,隻是想他的時候就狠命的納鞋底做鞋,解一解心疼,現在好了,既然要走了,也就有了送去的勇氣。
芸芬特地挑佑豐去上學的日子去江家,方毓秀對芸芬沒有責怪,聽說她要走了還十分不舍,又讓人拿了許多東西給她,芸芬一一的謝過夫人、姨太太,和平常關係好的奶娘仆人道了別,把那包鞋交給佑豐的一個老媽子。方毓秀留她吃飯她也沒敢多待,抱著一堆東西由後門走了。
她一路的擦眼淚,為自己的人生流淚。什麼樣的身份,得什麼樣的感情,她隻是個奶娘,下人。佑豐理應不對她抱多少感情,他對她冷酷無情,她該當忍著,就是他對她過多的愛了,她也應當推卻,因為她的身份不允許。
回去當天,芸芬幫著家裏收拾東西,金鋪在這裏已開了幾十年了,行禮和貨物都太多。捆箱子的麻繩不夠了,芸芬出門去買,轉過一個胡同卻差點被踩在馬蹄底下。
她耳邊是馬的嘶鳴,眼前看著飛揚的馬蹄,已經嚇呆在原地。佑豐把韁繩都快勒斷了,才沒讓馬踩到芸芬,他是一路由江府騎馬飛奔到這裏的,因為除了馬他覺得什麼都慢,他恨不能飛過來。
芸芬傻在原地,看見馬上的江佑豐也不能說出一句話。佑豐下馬,不由分說把她抱起來放在馬背上,芸芬坐不住輕聲驚叫起來,佑豐很快上馬從後麵扶住她,然後勒轉馬頭,馬兒飛奔起來,芸芬覺得自己要被甩飛出去,或者立刻就要撞上什麼了,她的驚叫和周圍人的驚叫還有馬蹄聲混成一團,最後都被耳邊佑豐的心跳所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