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春把臉埋在母親的被子上,已經哭得說不出話。馮歡手放在她頭上,淒哀地道:“爺,您答應我,答應歡兒這一回。”

江寒浦點點頭,“你放心。”

馮歡欣慰地笑了,握了下江寒浦的手,“謝謝爺……寒浦。”

“嗯。”江寒浦道。

馮歡看著他,眼中柔情百轉,又帶著悲色。

“寒浦,歡兒一心都在你身上……”

“我知道。”

“我不後悔來找你,跟了你。但是下輩子,歡兒怕是不能再跟你了。”馮歡閉上眼,眼淚流了下來。

江寒浦垂下眼,“我知道。”

馮歡淚眼恍惚地看著他,這個她一心愛著的男人,離得越近,就越覺得無法得到的男人。

最後她硬生生的把眼移開,對竇春說:“小春,我知道你要強,可女人最終還是要生兒育女,我放心不下你……”

“媽,我今後一定聽你的,我都聽你的。”竇春說,臉上已經都是淚痕。

馮歡歎口氣,方毓秀想是覺出了事情不對勁,也跟過來看,她身後跟著孟茹溪。馮歡跟夫人口頭上請了安,然後把對江寒浦剛才說的話又求了一遍夫人,方毓秀看她那樣子已經哭濕了帕子,“咱們姐們兒在一塊兒這麼長時間,小春的事你放心,我不會虧待她。”

馮歡這時候腦子出奇的清醒靈光,她把所有的身後事都交代了一遍,留下的東西清楚的分派好,丫頭們該許給誰的許給誰,每人給什麼東西,都清清楚楚。她好像唯恐覺得自己沒時間再安排這些事。等說的差不多了,她沉思一般又閉上了眼睛,等到天微微亮起,她睜開眼看了一眼從窗戶外照進的日光,突然發起了呆。隨後張開嘴似乎要說什麼,她自己覺得已經說了,可是並沒發出聲音,她的唇停住的時候,眼裏的光也定住了。

竇春撕心裂肺的哭出來,可是沒能攔住馮歡輕飄飄的離開這世上。

馮歡的喪事辦的很體麵,是一個妾所能擁有的最大的葬禮排場了,來參加葬禮的人很多,可是沒有真正實質的親人。

馮歡安葬好後,竇春留在江府守孝,方毓秀願意多留竇春些日子,親自給她婆家寫信說明。竇春自然知道那個婆家是虛無的,可是守了一個月後,她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江寒浦來時她正戴著孝在收拾自己的一點行禮,被他幾步走過來一把奪過了包袱。

“你要回哪裏?”江寒浦問。

竇春把眼睛別開,江寒浦將包袱扔開,猛地拉過她來低頭吻上她的唇,竇春卻激烈的反抗,推開他,自己的手卻碰在身後的銅箱扣上,血頓時流了出來,江寒浦扯過她的手來,用帕子紮住。

“毛毛躁躁的,又要去哪兒?”他帶著寫慍怒問。

竇春垂下眼,是的,她並沒想回去來鳳城了,那裏她也一個親人都沒有,但是這裏也不是她留的地方,她隻想讓組織把她調到一個偏遠的地方工作,把一輩子都獻給事業,不然還能如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