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樣子的老祖則顯得更加平易近人了,龍子甚至分辨不出對方與自己之前接觸的那些凡人有什麼不同。
龍子說:“老祖現在的樣子,倒是看上去一點也不像是一個大妖了。”
喬衡和氣地問:“像個凡人對嗎?”
龍子眨了下龍目,說:“像。”
胡娘子聽了有些不悅。這話要是對其他大妖說的,估計已被視作一種挑釁,也就老祖近來脾氣好,才能不在意這話了。
喬衡心道,其實如果剝掉這這副軀殼,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大妖,不過是區區一介凡人。
一陣伴著漉漉濕氣的風吹開了窗簾,喬衡把龍子托舉到窗外,說:“龍君離家日久,此番事了,龍君是時候歸家了。”
龍子見這黑山老祖沒有絲毫挾恩圖報的意思,他一開始想象中的為難更是不見蹤影,心中禁不住湧上歉意。
“我欠老祖一份恩情未還,老祖來日若準備討回這份恩情,我自當盡力報之。地府一事我也記在心中,如果我尋到與閻王相見的方法定會如實告知!”
龍子說完,果決地從自己身上叼下一枚鱗片,放在了喬衡掌心。
這鱗片在脫離龍子軀體後,恢複成了真正的模樣,論大小,恰似與成年人用食指拇指圈出的圓形等大。
喬衡:“願龍君一路順風。”
龍子頷首。
天空中又是一道霹靂降下,照亮了整個天際,一道白練趁機而起,飛至高空時現出了真形,銀白色的龐大龍身在雲層中一閃而過,那身姿美而矯捷,如夢如幻。
隨著龍身的遠去,天地間雲銷雨霽。
“龍!是真龍啊!”車夫也看到了龍的身影,他驚呼道。
他仰著頭,頭上遮雨的鬥笠掉了都沒有發現。他勒住韁繩,想要喚一聲車廂裏的客人一同出來看真龍。
這時,胡娘子輕輕向他吐了一口氣,車夫的眼神變得迷茫,他戴好鬥笠,繼續駕車前行。
喬衡抱著胡娘子,安安穩穩地坐在車廂裏。
待車夫駕著馬車來到了鎮上,喬衡從車裏下來然後結賬,車夫從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哪裏不對勁。
他甚至招呼了一聲:“公子慢走。”
……
即便喬衡現在已經知道尋找閻王無望了,他也沒有回山的打算。
那裏作為黑山老妖的老巢,不知埋葬了多少冤魂,戾氣叢生。他稍有懈弛,就引得體內血氣反撲,裏應外合之下,連誦讀佛教都無法壓下那股騷動。
而他現在這一身血腥妖氣未消,雖然他能斂去自身氣息令外人難以察覺,但是這終歸是治標不治本的法子。
隻要這身妖氣一日未曾徹底煉化,它就像那台風之眼,更有如黑夜中的幽光,引動周遭的陰氣惡煞如飛蛾撲火般紛紛來投。
甚至於喬衡毫不懷疑,他要是在某地一動不動地待個三五年,他就算什麼都不做,這世間都會多出來一處適合妖魔鬼物修煉的凶煞之地。
到時候還不知道要吸引多少得道高僧、大能修士過來。
於是這般算下來,他竟沒個正經的去處。
好在喬衡是漂泊慣了的。
他現在身後沒有追兵,也不是在逃難,他不覺得有什麼不好。興致而起時,就尋個落腳點,在當地多停留上一段時間,少則十數天,長則一年半載。如果當地的諸人諸物引不起他的注意,就全當自己是個過客。